两个守门的侍卫死在了长公主府门前,传言都说是清溪河的水神发了怒,降下了神罚。神武卫是先帝特地下旨交由长公主调遣的骑兵营,就驻扎在庆京郊外以便时刻护卫长公主安危,今夜就是奉旨进京的。“听说那两个侍卫死得特别蹊跷可怕,人根本办不到,亲眼见了的人都说必定是神罚了。”城门守卫还在自顾自说着,沈君尧的脸色却越发黑沉,时均急忙打断了守卫,吩咐车夫立刻赶往长公主府。夜深人静,马儿撒开了蹄子跑,姜甯被颠得几次想吐,硬生生忍了下来。“大人,打生桩是什么意思?”,这是她没听过的词,为了分散注意力她选择唠嗑。“将年幼之人埋在动工之地的地基里奉献给神明,以祈求所建之物得神力庇护,坚固牢靠,百年不倒。”沈君尧声音森冷,听得姜甯硬生生打了个冷颤。为了一个荒诞的传说埋人,简直不可理喻。“不管长公主为人如何,光是她阻止打生桩一事我就觉得她做得对,是疯魔到什么程度才能想着将孩子活埋奉献给所谓的神,有病。”“打生桩一事圣人早已下令禁止,奈何总有些人“自愿”将孩子奉献出来,你情我愿之事,谁也无权阻止以至于打生桩一事屡禁不止。乡野之地这等愚昧做法更是多不胜数,桥墩下埋的枯骨也不知是谁家的可怜儿女。”饶是沈君尧这样常年冷脸的人都露出了怜悯之色,姜甯心知那些幼童怕是尸骨成山了。长公主的府邸就在宫墙之外最繁华的大街上,马车刚驶入街口就被那队神武卫拦了下来。“不得擅入,违令者斩。”拦在前头的是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粗壮的手臂抵得上姜甯一条大腿粗,浑身肃杀之气。沈君尧直接掀了帘子站在车辕上,居高临下瞥了他一眼,“徐豪,你眼神是越发不好了。”姜甯正想着这徐豪怕是要倒大霉,下一秒就见他咧嘴一笑冲了上来,一把将沈君尧从车上拽了下来。“是你小子啊,得了,是我瞎了狗眼没看清,这不是天太黑了嘛,谁知道你这御宁卫马车里坐的是哪位啊。”看他语气神态应该是沈君尧的老熟人了,姜甯急忙收了收自己震惊的表情跟在时均后面下了车。“哟,时均也在。”徐豪似乎跟二人都很相熟,大大咧咧就凑上来一手拽着一个往前走,姜甯瘦小的身影跳下车的时候他才发现还有一个人。“这姑娘哪来的,居然还是个御宁卫?时均你相好的?”他话刚说完,时均就急忙看了一眼沈君尧,正巧沈君尧瞥见姜甯那头睡得鸡窝一样的头发皱了皱眉。时均心都凉了半截,他哪敢觊觎姜甯,他还不想英年早逝啊,当即摆手否认三连,“不不不,姜甯是君尧的人。”然而沈君尧这位直男工作狂理解能力清奇,自动将“君尧的人”理解为“沈君尧手底下干活的人”,他点了点头。徐豪的嘴张成了o型。姜甯才走近并没有听清他们说了什么,只看见徐豪猛地凑上来跟她打招呼,她便一头雾水跟这个自来熟的肌肉猛男寒暄了一番。得知姜甯是个验尸能手,徐豪才脸色一变严肃了起来。“姜甯妹子你来了正好,这事情还真就得请你仔细看看。”徐豪说着一路将三人往长公主府门前引,夜色太浓,姜甯隐约只能看见两个半人高的黑影。等她彻底走近,跟在后面的神武卫举起灯笼照了过去她才彻底看清门前的情况。两个无脸人朝着同一个方向跪在地上,左右两边胸口分别被两根手臂粗的竹竿刺穿,两人一前一后正巧被两根竹竿连在一起。明明没有下雨,两具尸体却是全身湿透,连脚下的地面也是湿哒哒一片,仔细去看才发现并不是猩红的颜色,反而是清澈的水。而在尸体身边的水里,还有几尾活蹦乱跳的河虾和鱼。“这两具尸体这么看着像不像一座桥,以人为墩,竹竿是桥面。”,徐豪的声音也带了些紧张,诡异的画面叫他不安。50无脸人桥夜色深深,长公主府门口两旁的树随着夜风轻轻晃动。月光将树影投在地上,仿佛鬼影张牙舞爪匍匐在地,静待过往路人。府门前的诡样本就叫人胆寒,再加上徐豪这解释更是让人不寒而栗。“让开,刑部办事,闲杂人等全部让开。”姜甯正想着靠近点看清楚,身后就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一道嚣张的男声穿过夜色传入耳中。“刑部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在你爷爷我面前叫嚣?”,徐豪转头叉着腰就迎了上去,脸上挂着不屑的神色。来人是个穿玄色圆领袍的中年男子,头发束起拢在发冠中,高高隆起的颧骨配的一双细长刀眼,给人一种尖酸刻薄的感觉。对比之下,沈指挥使完胜。姜甯下意识往沈君尧旁边挪了挪。“原来是神武卫的徐中郎将,是我眼拙没认出来。烦请徐中郎将叫手底下的人让一下位置,好让我刑部的仵作上前查验尸体。”来人的语气瞬间好了不少,然而徐豪并不买账,他依然像堵墙一般挡在前头。“你是哪位,刑部尚书不来,倒是打发你一个虾兵蟹将过来?是不把长公主放在眼里了吗,狗胆倒是比本事大。”“在下汪志斌,是刑部郎中。尚书大人和侍郎大人正在商议案件的具体对策抽不开身,这才安排在下过来负责现场调查。”汪志斌心里有苦说不出,他头上这两位就是参长公主牝鸡司晨的一员,确实就是不乐意来,他们巴不得长公主出事。两人僵持了片刻沈君尧才提步走过去,凌厉俊美的脸从夜色中露出来,汪志斌吓了一大跳。“沈……沈大人怎么也在。”“此案涉及河神降罚,诡案之事属于御宁卫管辖范畴,现由御宁卫全权接管,你可以走了。”沈君尧直接开口把人打发了,汪志斌有些傻眼,但他不敢走。“沈大人,虽说此事是诡案范畴,但是当初您到刑部来征调仵作,可见御宁卫并没有专业的验尸人员。如今案件涉及长公主还是谨慎为好,下官觉得不如由刑部的仵作来验尸,提供线索给御宁卫来查办,您看如何?”姜甯瞥了一眼汪志斌,差点就想张嘴骂他狡猾。刑部验尸,御宁卫来探查,这样一来案子破了刑部也沾了光,但前线奔走查证这些苦差事都是御宁卫来干,真就是只狡猾的狐狸。“不必了,御宁卫的仵作比刑部的要好上数倍。”“怎么可能……”,汪志斌还想争取一下,毕竟这样空着手回去了,恐怕对尚书大人就不好交差了。“立刻离开。”然而沈君尧明显是嫌烦了,直接翻手抽出腰间佩刀,月色照在银白的刀刃上一道亮光闪过汪志斌的脸颊,吓得他当即后退了几步,立刻夹着尾巴带着人离开了。人赶走了姜甯又回转到尸体边上,打开箱子带上手套开始验尸。寅时是天色最暗的时间段,尽管徐豪已经让人把所有的灯笼都围了过来依然不太够用,姜甯有些头疼,无比怀念起电灯来。“天色太黑,只能先记录尸体表征和现场的情况,等天亮之后才能仔细剖验尸体。”姜甯说着就动手去翻看尸体的情况,时均从她箱子里掏出册子,姜甯说,他便帮着记下来。“死者两名,头颅被垂直切割只余下后脑勺。尸僵明显,手脚不能弯曲,推断死亡时间在四个时辰之前但不超过十二个时辰。胸前被两根竹竿穿过,伤口周围有血迹属于生前损伤。衣领前襟有垂直往下的血流痕迹,证明死者被切断头颅时保持上半身与地面垂直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