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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甯喃喃自语着往沈君尧的书房跑,在门口就遇上了从诏狱出来的时均,这才过了半个时辰。“大人,卢洪发吓得大小便都失禁了,只说了一堆偷看人洗澡,抢酒鬼银子,赌钱出老千的事,姚娘的死是一点东西都挖不出来,翻来覆去就是那句水生看见姚娘跟着奸夫走了。”御宁卫的诏狱手段如何姜甯前几日是瞥见过的,就那样的重刑之下都没吐出一言半语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不要命的死士,要么就是真的一无所知。卢洪发显然更像是后者。“水生。”,沈君尧整个人靠在椅背上,骨节分明的手指交叠穿插放在桌面上,一副闲适的模样。但姜甯知道,今天的晚饭看来又悬了。14从一变二的凶手马车跑得飞快,时均亲自驾的车,姜甯在车上把对凶器的猜测告诉了沈君尧。沈君尧似乎很喜欢在车上闭目假寐,姜甯说他便听着,凤眸轻闭少了些凌厉更像个华贵无双的公子哥。等姜甯说完他慢悠悠接了话。“等会我们审问卢水生的时候,你就在屋里观察一下可疑的器具,或许会有发现。”姜甯作为一个打工人,只能说好。住在村口的渔民远远就看见御宁卫的马车踩着夕阳去而复返,停在村长门口的时候不少吃瓜群众又准备围上来了。沈君尧一个眼神冷冷扫过,渔民们瑟缩着往后退了开去。“大人,难不成是找不到卢洪发?这混账东西,居然是杀人潜逃,真是污了我们疏港渔村的名字。”“让卢水生过来回话。”,沈君尧并不去接村长的话,冷不丁点了卢水生的名。卢水生就站在屋里看热闹,吃瓜吃到自己身上当即吓出一身冷汗,连滚带爬凑到沈君尧跟前。“去年中元节前夜,你看见姚娘跟男人跑了?”这话一出,水生的脸都白了。他看了看外头一脸八卦的渔民,低声回道,“那天卢洪发来跟我爹喝了一宿的酒,我也喝了不少,半夜送他回去的时候他醉得跟个死人一样。刚到他家前面那个拐角我就迷迷糊糊看见一个高高壮壮的男人牵着姚娘一块跑了,那男人还背着个高出他一个头的大背篓。我隔天一早就跟他说了这事,他塞了五两银子给我让我保密,我就想着把这事烂在肚子里。谁知道他会去杀姚娘,要是知道我真的不会替他保密的,大人别抓我,我都招,知道的都招了。”卢水生是个怕事的,不用逼问就已经倒豆子一般全说了,姜甯一边听一边扫视屋里各种摆设,都是普通家具,实在没有能跟凶器对上号的东西。从村长家里出来的时候沈君尧突然调转方向,往卢洪发的家中去了。自打挖出了尸体,御宁卫就直接派了人在院子里驻守,沈君尧一进门直奔那倒在地上的树墩子去。时均不明所以,用手肘碰了碰姜甯,姜甯摊了摊手表示一无所知。“卢洪发没撒谎,凶手并不是挖开大树将尸体埋进去的。集中在尸体这一侧的树根有不少主根萎缩又生出了新的须根,另一侧则不然。如果想要挖树,按理来说应当不会选择靠井这一侧开始挖,靠井炉灶那头位置宽阔是更好的选择。”姜甯蹲下查看树根,发现确实如同沈君尧所说,那些萎缩的主根比新生的须根强壮得多但都很短而且尖端萎缩,这是被砍断导致的。难怪尸骨被小一些的树根穿透,因为失去主根,生出了新的须根从尸体上汲取营养,这些小的须根发育得快,很快就穿过了尸骨。“如果不是挖开树埋下去的,那尸体是怎么凭空进了土里的?”,时均说着蹲在挖出来的坑里一看,正巧可以透过这大洞看见他发现尸体的那个井壁小洞。他站起来指着那洞激动道,“凶手是不是从井壁挖了个坑,在侧面把死者塞进去的?井很久不用了,也没人故意去看井壁,多半不会轻易被发现的,比翻新树这一块的泥土要隐秘得多。”“这可能性很大,埋尸的地点距离井口并不算远,也就两个身位。因为重新挖开了井壁导致石头重新垒进去的紧密程度下降了,井水上涨尸体腐烂的气体透过缝隙就更容易,所以水里冒泡的情况也比较明显。”姜甯也认为从井内埋尸合理,但这也意味着,凶手一个人很难完成这个作案过程。需要先绳子捆在树上,再慢慢降至井内操作,挖出的泥还要等尸体塞进井壁之后重新填补一部分,花费的时间不少,动静也不小,门前有人路过很容易被发现。“姚娘如果跟人跑了,为何凶手还要将她埋在这个小院子里,荒郊野岭才是更合适的埋尸地点,卢水生看到的人,或许并不是姚娘。”沈君尧的话像一道光劈开时均脑子里的混沌,他震惊道,“卢水生看到了两个人,其实两个都是凶手,姚娘已经死了?”如果是这样,前头的推理就能成立了。中元节前一夜,卢洪发在村长家里喝得烂醉如泥,他的屋子又偏僻,姚娘也被他禁止与村民接触,那天夜里基本不会有人经过卢洪发家。凶手杀了姚娘之后,一人负责下井挖壁,一人在上头传递泥土,最后将尸体埋好再将泥土填上,带上剩余的泥土随后离开。卢水生看见的那个大背篓里估计装着的就是回填井壁剩余的泥土。那天他也喝了不少酒,看见是一男一女,估计女人的身形又与姚娘相仿,他下意识就把另一个凶手当成了姚娘。“这案子好像越发扑朔迷离了,原本还以为是普通的杀妻案,这下就成了合伙杀人谋财案了,这样凶手就更难寻了,卢水生连人都认不清,更不指望他能认出凶手了。”时均摸了摸腰间的佩刀有些丧气。沈君尧红袍一甩脚踏流星往外走,“凶手下意识就选择从井壁将尸体埋进去,又能完完整整将拆出来的石块分毫不差重新垒进去,一看就是有打井砌井经验的人。说起挖井,姜甯所说的前头是三棱形,后端是梯形的东西,我大概知道是何物了。”15蝴蝶锥村长就像疏港渔村里的万事通,沈君尧只说要找村里能挖井的人,他立刻意识到该领这尊大佛往哪里去。“卢坚是咱疏港渔村唯一的工匠,村里人建屋修墙挖井搭灶台基本都是请他来做,活儿干得又快又好,性子和善是个老实人,这事儿应当跟他扯不上关系吧?当初姚娘被打他也帮着去劝过卢洪发的。”群星闪烁,月光温柔,几人脚步匆匆随着海浪翻涌的声音来到一户院子前。卢坚的家比一般村民建得要好一些,砖块墙,瓦片顶,还有一个小柴房。栅栏整齐划一立在地上,院子里一个妇人正在把散养的鸡鸭往笼子里赶。“阿翠,你们家卢坚在不在啊?”村长扯着嗓子打起招呼,院中名唤阿翠的妇人转身看见他身后三个不同颜色服饰的御宁卫脸色煞白。“在的,他在屋里给娃儿做小马扎呢。”屋里一个壮实的男人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走了出来,瞧见姜甯一行人,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沈君尧那双鹰目瞬间就捕捉到了他微变的脸色。卢坚把儿子递给阿翠让她进屋去,自己笑着上来打招呼,村长刚要开口,沈君尧直接打断。“去年中元节前夜你和阿翠人在何处。”卢坚嘴巴微张,手一直紧紧捏着裤腿,愣了片刻才僵笑着说两人一同在家中陪孩子吃甜汤就睡了。但显然这个解释太过苍白无力,沈君尧的眼神就像猎鹰锁定了猎物,卢坚被他盯得冷汗直流。“你是自己将凿井的工具拿出来还是我让人去翻找?”沈君尧轻飘飘一句话就像一记重拳砸在卢坚脑袋上,瞬间让他头脑发晕手脚发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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