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是多么不愿伤害他啊。他跟我一样敏感而脆弱,一点点微妙的温度变化都能够感觉到。
沉默了片刻,我们又开始热烈地聊起来。我们都装着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一个小小的裂痕,很快就像一滴流过沙滩的水珠,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们进了一间名字叫&ot;漂流木&ot;的酒吧。看得出来,他不是经常泡酒吧的&ot;新人类&ot;,这个地方就在北大西门外,他却一点也不熟悉。
&ot;漂流木&ot;是我们比较了几间酒吧后选择的,它收敛,它安静,有一种怀旧的惆怅,有一种回忆的温馨。我们在轻柔的音乐里谈话。他比我想象的要健谈得多,略微有一点点口吃--在他激动地时候,但不像他文章里所写的那样明显。这一点点的口吃,反倒显示出他的真诚和可爱来。口吃的时候,他会脸红,一脸红,他就进入了他本真的状态。
我趴在桌子上,拨弄着玻璃杯里的蜡烛。我不愿在他的面前也戴着面具。我要袒露出我至今没有向任何人袒露的灵魂来。
忽然,一首诗涌上我的心头。我把这首即兴的小诗朗诵给他听。
他放下酒杯,全神贯注地倾听。看得出来,他被深深地打动了。
夜渐深了,我得回饭店了。他提出送我回去。其实,我心里就希望他能够送我回去,只是不好主动提出而已。
我们在出租车上继续热切地说着话。我们有说不完的话。出租车在三环路上飞快地行驶着。深夜的街道,再不像白天那样塞车。要是可能的话,我希望它在三环上绕一圈又一圈。
似乎没有聊多少话,车就到了饭店。我下了车,他也下车来向我道别。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不想离开他了。这一刻的离别,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再次见面?
我想伸出手去与他握手,但突然又想起,在稻香园里下楼时,我曾经拒绝过他想牵我的建议。
那么,现在向他伸出手去,会不会使他认为我是一个变化无常的、情绪化的女孩呢?
我低声地对他说了一声&ot;再见&ot;,便扭头走进了饭店。我的眼睛湿润了,我害怕他看见我哭。
我希望他追上来,我希望他拉住我。
他没有追上来,他乖乖地上了车。他不懂女孩子的心思。
当我回头的时候,他坐的出租车已经开走了。
三、廷生的信
宁萱:
昨天晚上分别的时候,想说很多的话,还是没有说。
在我回去的路上,车窗外不知是华灯闪烁,还是幽灵狂舞。我这个异乡人,忽然又想起酒吧里的那些漂流瓶,想起你念给我听的那首小诗。一路上,一种莫名的寂寞困扰着我,仿佛生命中的某一些部分离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