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别来的,来回都要两三个钟。”乔林站在进站口叹气。
苏淼推着他往里走:“都在这儿了你还磨叽啥。”
乔林取了车票,回头向他道别:“那我进检票口了。”
苏淼:“你进。”
乔林背着瘪下来的包,嘀声过后就与苏淼一杆之隔。
“回去吧,我上车了。”乔林冲他招手。苏淼也摆手,转身要离开。
乔林于是也往车门走,刚走出去一步就听到苏淼在身后喊他,声音急切。他猛地回头望,就见苏淼狂奔两步,在火车站工作人员的阻拦声里一脚踏上栏杆,半个身子伸出来,搂住他的脖子,在人山人海间往他嘴上亲了一口。
亲完又马上退开,小声地朝他说:“盖个章。”
整个过程不到五秒,在更多人看到之前苏淼就好好地站在栏杆外,抿着唇目送乔林上火车。
直到火车车门闭合,乔林的脸被挡在车窗后,火车长鸣启动,最后铁轨上空无一物,苏淼才提着他的礼物袋子往回走。
他慢悠悠挪出了车站,出了打大厅开始加速走起来,身侧形形色色的人与他擦肩而过,人们的脸上或疲惫或不舍或兴奋,苏淼走着走着突然加快了步伐,最后变成了奔跑。
有些过往要被舍弃在过去,有些愿景就在少年的眼前。
不到半年,还有不到半年就是艺考,乔林的成败就在这半年。
后来的日子真正仿佛流水一样过了,夏去秋又来,一夜煮沸的蝉鸣变成了夜里草丛的蟋蟀音乐会。
乔林回了画室就开始没日没夜地练习,连给苏淼寄东西的时间也没有了。除了后来到美术学院报名考试,他平时基本不碰手机。他在报考前一天夜里就到了学校报名点外边排队,苏淼就买了个限时不限量的流量包陪着他视频了将近一整晚,乔林怎么劝他去睡觉也不肯,死撑着跟那儿做题背单词,直到凌晨五点多实在没顶住迷迷糊糊就睡倒在书桌上。
那天夜里的情形乔林这辈子都不会忘,他记得当时偶然一回头,远远地看见校门对面的商店橱窗里,长长的一条黑压压的队伍,站着的蹲着的躺着的千姿百态的排队者都有,而他就跟着席地而坐,白色的耳机线反射出了屏幕的光,苏淼的声音就在几百公里外的城市,响在他的耳朵里。他听过这世上许许多多感人肺腑的歌,却都抵不上苏淼嘴里背的半句诗。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
天气预报说今年会有降雪,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这里过冬的天似乎一直都是阴沉的,今天的阳光难得暖和了一回。
大概也不是阳光暖和,苏淼从昨晚就没睡好,早上好不容易睡了一会儿,六点就被宿舍区的起床音乐炸醒,不得不说宿管阿姨也是盼天盼地盼春天,一首高调的《春天的芭蕾》在宿舍区回荡了将近二十分钟,让人听了觉得脑壳也在跟着一起跳芭蕾。
苏淼整张脸都是热的,一方面是熬夜太困,一方面是乔林要回来的消息在他脑子里跳了一晚上的芭蕾。这回终于不是要考什么试要拿什么证件过什么生日,而是艺考生最后一场战役——面试结束了。
乔林在他高中生涯最后一个学期回了校园,那时候学校接送艺考生的校巴停在门口,整车的艺考生就提着大包小包往学校走,苏淼甚至翘了自习跑出来,躲着吴司和乔林溜进了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