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笑了笑:&ldo;三王爷身子弱,冬天是不出门的。殿下忘了?&rdo;虽然是笑着,那笑意却并没到眼睛里。
李越心里一紧,表面上却做出一副略带讥讽的模样:&ldo;太后请他,他也不来?&rdo;
太后脸上的笑容一下就没了,轻咳了一声道:&ldo;论理也是该请他,不过哀家正在丧中,内宫外戚,总是避避嫌的好。&rdo;说着眼睛向小皇帝看了一眼,小皇帝立刻规规矩矩捧起酒杯:&ldo;朕敬皇叔一杯。皇叔素日操劳,今年又远去西定赈灾,辛苦了。&rdo;
李越嗯了一声,道:&ldo;皇帝还小,酒还是不喝的好。&rdo;虽然他觉得太后不会笨到在酒菜里下毒,但她的东西还是少碰为好,何况有很多毒物是银针根本探不出来的。
小皇帝吭吃了一下,道:&ldo;是,是桂花酿。朕就喝一口。&rdo;
李越也抿了一口:&ldo;今日减用令已下,皇帝的用度还够吧?&rdo;
&ldo;朕,朕还够用。多谢皇叔关心。&rdo;
得,又没什么可说的了。李越就不相信太后真是请他来吃什么合家欢的。而且刚才那话,怎么听怎么像有点试探的味道在里面。
&ldo;皇叔,&rdo;小皇帝终于憋不住先开口,&ldo;今日武威将军上了一道密折,朕,朕正不知怎么答复才好。&rdo;
&ldo;密折?他要做什么?&rdo;
&ldo;武威将军,武威将军自请调至云州为守将。&rdo;
&ldo;为什么?&rdo;
小皇帝眼望太后,太后轻咳一下,微笑道:&ldo;其实也没什么。武威将军想是为裁岭州驻军之事不悦。皇帝有些不放心,想安抚他一下,教他安心驻守岭州。&rdo;
李越轻轻一哼:&ldo;好大的脾气!&rdo;
太后含蓄地笑:&ldo;是。武威将军军功颇高,难免有些飞扬。依哀家的意思,岭州是他多年驻守之地,驻军又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若换了别人只怕降伏不住,还是安抚一下的好。殿下以为如何?&rdo;
李越把酒杯在指间缓缓地转。太后一边说,他一边飞快地思索。韩扬显然是不满裁军令故意辞职给他看。太后这话听起来似乎是息事宁人的主张,但裁军令已下,这安抚是什么意思?岂不是与裁军令对着干么?以风定尘那种性格,怎么容得下有人公然挑衅?纵然他对韩扬还有所忌惮,这口气也咽不下去才对。何况韩扬这种欲擒故纵是很容易弄巧成拙的,风定尘忌讳的就是他手里的韩家军,很有可能顺势就准了他调去云州。云州的守军其实更少,韩家军即使裁了军,也肯定比云州守军多,更不必说军队质量了。以太后这种精明女人,难道想不到这一点?韩扬上密折,目的就是只向皇帝抱怨施压,她应该把这事压下来才对,为什么反而要告诉摄政王把事情闹大?难道说,真的是小皇帝孩子气一时说漏了嘴?还是,她本来就想把韩扬弄到云州去?不过,云州,有什么呢?
&ldo;皇叔看怎么办?&rdo;小皇帝眼巴巴地看着李越,露出点与年龄相符的孩子气。李越看看他,心里暗叹南祁的老皇帝为什么好端端地把自己的儿子砍掉一堆,现在弄得要一个小孩子来坐皇位,辛辛苦苦地做些根本不该他来做的事。想来上一代的皇帝可能对风定羽真的有点感情,不然不会只生一个儿子。你看人家西定皇帝,一生就是九个‐‐嗯?西定!
李越捏着酒杯的手指一紧。西定!云州那边就是西定。西定境内不知什么地方,还有一支铁家军!是了,韩扬去云州,就是为了这支铁家军!
&ldo;行啊!既然韩将军不想在岭州呆着,就随他便。正好他不是也回京城来了么?就手儿交接吧。岭州的驻将,再挑人去就是了。&rdo;
太后皱眉:&ldo;这……岭州驻军都是韩将军的亲信,若是他离开……&rdo;好一个火上浇油。李越当然顺着她:&ldo;怎么,离了韩扬还不行了?本王偏不信这个邪!&rdo;呼一声站起来,&ldo;本王明日就让兵部下令,着韩扬交接岭州兵权!本王还有事,就不奉陪了。&rdo;
第50章一团乱麻
李越在回王府的路上琢磨了一路。韩扬肯定不是真的想辞去岭州守将之职,不管他提出去云州是不是为了西定境内的铁家军。既然如此,李越也打算将计就计,不是要辞职吗?好啊,准了。先把韩扬和他的韩家军隔离开来,至于让不让他去云州那可就不一定了。正愁没办法夺他的兵权,这倒是自己送上门的机会!问题是,韩扬之后,让谁来继任?韩家军都是韩扬一手训练出来的,这会一道裁军令下去,可能就已经引起了不满,如果再轻轻把韩扬的兵权撤掉,那反对的情绪就更强烈,到时候韩扬只消一鼓动,马上可以一呼万应。如果不能镇住韩家军,即使名义上撤掉了韩扬,他照旧可以影响韩家军。那么谁能代替韩扬?陆韬?只怕太年轻了,而且他手握腾龙伏虎二军,是摄政王能坐稳王位的保证,恐怕不能轻易离京。而且他既然是摄政王的人,自然就是韩扬的对头,韩家军只怕不买他的帐。可是除他之外,李越真不知道该用谁,他能用的人实在太少了!要等自己培养起人来,又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李越想得直头疼,叹了口气掀开窗帘往外一看,已经到了王府门口了,一个侍卫正等在大门外,一见马车来了飞奔过来,道:&ldo;殿下,东平使者来了,是东平二王子王皙云,莫愁姑娘正在花厅陪着。&rdo;
李越诧异了一下,东平这时候来人做什么?还是二王子,显然不是普通礼节上的访问。这个二王子,资料上说是东平侧妃所出,母亲本来是个嫔,生了儿子以后才升为妃。东平王后嗣少,只有他和王皙阳两个儿子,外加两位已经出嫁的公主,但是兄弟关系比西定那群皇子要好得多,并没听说有什么勾心斗角的事。王皙阳虽然已经到南祁做了质子,而且有生之年可能都回不了东平,但东平至今还保持着他王位第一继承人的头衔。
花厅里摆了一地的东西,李越一进门,就闻到水果的清香,迎面看见六筐梨,个个翠绿鲜嫩,大如鹅蛋,简直把旁边摆着的珠宝都比了下去。这可是冬天,东平到南祁又是山路,走得不好,好水果也被颠烂了,弄这么三筐梨来,真是比金子银子都费劲。
王皙云和王皙阳长得有几分相似,但是眼睛细长,不像王皙阳那么眼带桃花,反而显得有点阴沉,不大讨人喜欢。一见李越进来,立刻站起身来撩衣拜倒:&ldo;臣王皙云叩见殿下。&rdo;
李越挥挥手:&ldo;二王子不必多礼。天气冷了,二王子不在国内,怎么到南祁来了?&rdo;
王皙云恭恭敬敬地低着头:&ldo;回殿下,臣是跟着贡银到的。今年皇苑内冬梨长得颇好,送几筐请殿下赏收。&rdo;
东平境内多山多树,盛产水果。这个冬梨,算是东平特产之一,冬天结果,等水果都没了才上市,十分难得,很受欢迎。不过数量不多,以东平皇宫内苑出产最为味美,常常进贡,比金银还稀罕些。
李越偏头看看那梨,再看看旁边的两箱珠宝:&ldo;嗯,梨不错。这是什么?&rdo;
王皙云立刻回答:&ldo;听闻皇帝陛下今年大婚,东平没有什么好东西,几件首饰略表恭贺之意,请殿下先过目。&rdo;
过目的意思,李越懂。就是有什么好东西可以尽着他先挑。看来那密室里的珠宝可能都是这么来的。好东西既然送来,自然没什么可客气的,李越一点头示意侍卫拿下去。王皙云看着东西抬下去,脸上才略微有点轻松的笑意:&ldo;殿下,再过几日便是王兄生辰,母后十分关心,令皙云捎来几件手制衣裳,不知殿下可允臣送与王兄?&rdo;
李越一算日子,王皙阳禁足之期还没满呢。王皙云这么说,恐怕也是有所耳闻了。
&ldo;太平侯身体不适,近日都在自己府中调养,二王子有什么东西,本王转送就是。&rdo;
王皙云眨眨眼睛:&ldo;殿下,臣也听说王兄身体不适。王兄自幼体弱,母后实在关切,还请殿下允准臣去探视一二,也好一慰母后爱子之心。&rdo;他说的母后,指的是王皙阳的生母,东平王妃。
李越毫不客气地摇头:&ldo;东平王妃爱子心切,本王也是知道的,自然会向太平侯转达。本来万里迢迢,母子也不能见面,只消知道消息也就够了。二王子既是来了,不妨在京城多留几日,教侍卫陪同游玩一二。不久便是春祭,二王子若有兴趣,也可留下观礼。&rdo;王皙阳心眼太多,好不容易安生几天,哪能让他随便见人。
王皙云听他口气坚决,知道是见不到兄长了。摄政王说什么春祭观礼,那春祭还有好几个月呢。一个大王子已经作了人质,难道还要再把自己这个二王子也扣下不成?
&ldo;多谢殿下抬举。不过父母年老,臣不宜久离膝下,待贡银交接清楚,臣也该回转了。这些许礼物,还请殿下转交王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