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鳖,就是刘老板找来的第二任侦探。
“老鳖,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腾耀试着跟老鳖沟通,奈何对方无动于衷,依旧不紧不慢也不动地向他逼近。算算时间,老鳖失踪至今一周有余,饿也差不多饿死了,即便还有一口气,腾耀也不认为眼下这种情况下自己能力挽狂澜,于是他再掏手机给老鳖拍了段视频,完事头也不回开始奔跑。
不知是不是被雨水影响了视线,腾耀预料中该跑到前院了,然而抹把脸仔细一瞧,他仍在后院兜圈,看看老鳖还在身后五六米外,腾耀冷汗下来了。如果逃不掉,他只能跟老鳖正面对抗,和人打架他很擅长,和鬼打架是什么套路?砖头糊脸有用吗?
就算有用,眼下他也没处找砖头去,他的手里只有一把伞,看看浑身湿透的老鳖,腾耀大胆推测这把伞原本属于老鳖。老鳖和腾耀一样潜进了院子,找到了那个泳池。上周下过好几次雨,老鳖来那晚可能也在下雨,结果老鳖出事,雨伞落进了草丛。
可老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泳池里的女鬼并没有阻止他离开,理论上老鳖也有全身而退的机会,是老鳖做了什么触怒女鬼的举动,还是野楼里藏着自己尚未察觉的危险?
未知会激发人类灵魂最深处的恐惧,但腾耀是个例外。越是惊险越是迷雾重重,他的大脑会越兴奋,连战斗力都会提升几个等级。现在,他放弃逃跑,开始活动因长时间淋雨而有些麻木的手脚,眼见老鳖离自己已不足两米,腾耀先发制人,以伞为剑向老鳖胸口戳去。
他没敢用太大的力气,生怕老鳖最后这口气被自己扎没了,不过通过雨伞传递回来的坚硬触感让他意识到这种思虑是多余的,眼前的老鳖活像身披金甲的石头,仅靠一把伞,休想伤其分毫。
腾耀甩甩震麻的手,从衣兜里掏出一卷纳鞋底的尼龙细线,这东西韧性足,几绺拧在一起可以当绳子,单独一根也不是随随便便能扯断的。他把线头系在雨伞上,再把雨伞朝老鳖丢过去,然后用最快的速度边放线边绕着老鳖跑圈。他不指望真能把老鳖怎么样,只要牵制住老鳖的行动,别让老鳖继续追他就行。
老鳖追随腾耀的运动轨迹缓慢转动着身体,倒是没再往跟前凑,腾耀一鼓作气围着老鳖跑了二十几圈,一层层绕上去的细线全都集中在老鳖的腿上,他瞅准时机用力一拽,老鳖晃了晃,栽倒在草丛里。
腾耀呼出口气,正准备剪断线头继续跑路,一个人影直挺挺从老鳖跌倒的地方站起来。腾耀以为是老鳖,定睛一看却倒吸口冷气,是那个从泳池里冒出来的长发女鬼。
摔倒的是老鳖,站起来的却是女鬼,是老鳖被女鬼附身了还是他看见的老鳖是女鬼幻化来的?
这个念头只在腾耀脑海中闪了一下,他便果断放弃思考,横看竖看,女鬼都不是好对付的,腾耀向来识时务,遇见自己打不过的强敌,跑呗。
可他才迈出去两步,耳边就响起了阴恻恻的女人笑声,一阵尖过一阵,比锯条割金属还刺激,转瞬间便充斥了整个后院,有毒似的在天地间来回飘荡、叠加、回弹。
腾耀浑身鸡皮疙瘩直冒,捂着耳朵也挡不住那挑战人类极限的噪音,和视觉造成的冲击相比,声音的侵袭更容易把人逼疯。看来刘智野等人会发疯并不是因为他们胆小或意外,而是女鬼故意为之。
腾耀不想步刘智野的后尘,所以他收敛心神,放空身心,利用“心静自然凉”的原理来屏蔽外界干扰。很多人觉得心静自然凉不过是种自我安慰,其实“凉”不下来的根源还是心不够静,有些人专注于某件事时会出现忘我的状态,便是心静自然凉的真实体验。腾耀算是个中高手,很快便屏蔽掉大半杂音,嗡嗡作响的大脑终于再度运转起来——
眼下这情况,跑是够呛了,女鬼摆明要来一场你死我亡的较量,他只能奉陪到底。
就在他琢磨怎么对付女鬼时,不停干扰他视线的雨帘忽然向前移了几十公分的距离,腾耀一愣,下意识扬起脸,头顶多了层半透明的黑膜。黑膜中心连着根金属细棍,再往下看是一张令人一见难忘的脸。
是陆渊。
腾耀怔了怔,无可避免地分了心,立刻被女鬼的笑声再度魔音穿耳,他刚要捂耳朵却听到了另一种声音:
“啊欧——啊欧——啊欧!”
第5章
嘟嘟的叫声并不大,却完美地把女鬼的笑声压了下去,空荡荡的庄园里很快便只剩下那驴子似的啼鸣,一浪高过一浪,这种本该吵得人心烦的叫声在此刻听来犹如天籁,令人心安。
“陆哥,”腾耀悬着的心唰地落地,紧绷的脸上扬起灿烂笑容,“你和嘟嘟都没事可真是太好了。”
然后他斗志昂扬一指女鬼:“现在我们三打一,有种你过来。”
女鬼白花花的眼珠逐渐转红,两行血泪淌下,使她那张惨不忍睹的脸愈加渗人了。
腾耀始终盯着她,两手划拉着衣袖,让浸透了雨水的衣服能轻便些,为一马当先打头阵做最后准备。然而他还没等冲出去,人就被淋了个透心凉。腾耀下意识缩起脖子仰头一瞅,头顶的伞不见了,再瞧陆渊打着伞缓缓正向那女鬼走过去。
腾耀先是一惊,随即镇定下来,他的目光不由自主转移到陆渊的下半身——黑色西装裤脚轻轻刮过被暴雨洗礼过几番的杂草,果然没沾染半点雨水,明明塌草而行却没有发出丝毫声响。腾耀骤然紧张起来,莫不是陆渊和女鬼是一伙儿的?那三打一的局面岂不是变成了一打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