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谭临沧越攻越猛,眼看着祝鹤回被逼到城墙脚下,就在大家以为他的身子马上就要被那势不可挡、又急又狠的长枪刺出血窟窿时,只见他侧身一个飞跃,右脚尖在城墙壁上一个蜻蜓点水,接着又一个飞燕般的凌空翻身,谭临沧那宽厚的脊背重重地挨了一脚,他重心失衡,整个人向前踉跄而去,方才打得祝鹤回无还击之力那杆长枪哐的一声插进了城墙的石缝中。
祝鹤回才落地站定,又一个原地腾空,一脚狠狠地踢到枪杆上,那长枪瞬间有一半没入了城墙中。
接着,他飞舞手中双剑,精准地砍向还妄想将长枪从石缝中拔出来的谭临沧,砍得他凌乱躲闪。
眼看着祝鹤回的剑已快刺到谭临沧的胸口,不知是谁忽然扔来一把长刀,谭临沧一个飞跃,及时接住,挡了几个回合之后,才免了窘境。
“没想到有两下子!”谭临沧并不擅长使刀,很快又被打得进入被动状态,他试图靠近武器架,换个兵器。
祝鹤回看出他的意图,拦住他的去路。
两个人你来我往、来来去去又打了十几个回合还是没能分出胜负。
这时,许头儿带着大家呼喊助威,声音响彻山间。
那呼喊声对于惯常打擂台比武的祝鹤回并没任何影响,锣鼓喧天的阵仗他不知经历过多少次,只要旁人不插手,再大的声响都影响不到他,他比武的心态想来是最稳的,即便不占上风,他也能手脑并用,及时找出对方的破绽。
求胜心切的谭临沧平时单打独斗的机会不多,他更擅长指挥作战,手下的呐喊对他非但没有助力,反而令他分神,可他又拉不下面子叫大家住嘴。
谭临沧拼尽全力进攻,奈何武器不称手,心中又急躁,祝鹤回已渐渐地占了上风,但身在敌营,他不愿赢得令对方太过难堪,所以隐忍着、退让着。
可谭临沧并不领情,反将他的忍让视作羞辱,于是频出狠招,祝鹤回放弃砍他右手时反重重挨了他一掌,被震到七八步之外。
谭临沧大喜,以为祝鹤回受了重击需要时间喘息,便全力尽出,想来个一招致胜,殊不知祝鹤回在守株待兔,就在对方的刀身砍下来时,只见他左手的剑如电光一闪,嗙的一声及时地挡住了谭临沧的刀身,紧接着翻过贴着刀身的剑刃滑向前,及至滑到对方的手腕处时向下一拉,那儿有动脉,冰凉的割裂感吓得谭临沧手甩刀飞,祝鹤回右手的剑瞬息之间指到对方的咽喉。
全场倏地安静,大家屏声静气地看向他二人,附近山林间鸟儿的啾叫清晰可闻——
第13章十年等得同船共渡
一个半时辰之后,谭临沧沉着一张脸独自返回,他往常逼人的气势失去踪影,全身仿佛笼着一团黑气。那黯黑的模样,吓得屋里的几个姑娘大气不敢出。
“他在山下等你。”谭临沧眼中的锐气也像被谁割走了一般,满面颓丧。
“谭大哥,你还好么?”孟稻儿小心翼翼地问,她自然知道他的意思。
“你走,趁我没改变心意!”谭临沧指向门外。
“姑娘,我们快走罢。”忍冬催促声如呢喃。
孟稻儿忍住了心底的话,最终,她默默地选择相信谭临沧已经放兄长与侄儿下山。
“没能帮你教训到他。”
“我并不曾要你帮我教训他。”孟稻儿知道他在致歉,她本想宽慰他不必自责,最终却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屋里陷入死寂,阿昨和阿今姐妹一句话都不敢说。
只一眨眼的功夫,方才溜出去的忍冬已经将行囊取到楼下。
“谭大哥,告辞。”孟稻儿心里不是滋味,并非不舍,而是和昨天不愉快的出发那般,最终的离开也是沉重的心情,这两天所发生的一切,都非她所愿。
“阿今,你送她们。”谭临沧手扶在桌上,眼睛盯着自己的膝盖,直到孟稻儿的脚步声消失,他才怔怔地抬起头,看向门外。
许久之后,他收回视线,举高手腕,凝视着伤口,太过轻敌终害得他颜面扫地。
他们上了船,离开飞鱼台的码头时太阳已经挨近山头,颜色正转淡,光芒也不再那么刺眼。
孟稻儿见祝鹤回立在船头,便从舱里起身,绕过木凳,走到他身旁。
“祝大人真的不要紧么?”她又问了一遍,这时,她发觉他的面色比在山脚的石台上相见时更苍白了些。
“这么担心我?”因为胸口疼,祝鹤回忍着,没咳出声。
他的声音明明虚弱,却像在摘星楼那天一般,语带调侃,故作轻松。
“大人为了民女,不惜冒险上山,如今受了伤,我怎能不担心?”孟稻儿听出他的戏谑却不加理会,她知道他受了伤,却始终没看出伤在哪里。
“不碍事,回去歇几日便好。”祝鹤回淡淡地笑,那笑容莫名地令孟稻儿紧张,也莫名地令她安心,站在他身边,那种奇怪的熟悉感又理所当然地在她心底油然而生。
“船头风大,大人还是进舱里坐着罢。”
“不碍事。你看,山头的太阳多美。”
就是这样温柔而又带着抚慰人心气息的语气,令孟稻儿分不清到底是她的回忆在作怪,还是祝知州本身也是能够轻易让她产生信赖感的人。
思及此,她不由得又偷偷瞄了祝鹤回一眼,便是面色苍白,他的容颜还是那般令人见之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