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秀丽的脸容忽然溅出光辉,大眼炯炯有神,直言不讳,指出米氏设计上的谬误,并且出示更佳改良作品。
“华人说:满招损,虚受益,罗夫制衣对北美洲东西两岸适龄女性口味比你们有更多了解,彼此信任互助至好不过。”
本来,她还想多解释几句,但此刻知道得罪了人客,不可能签得成合约,索性豁出去,收拾文件,鞠躬,退出会议室。
她深深失望。
整个月不眠不休,换来这种结果,叫她难受。但,总算替自己及阿利出了一口乌气。
她跑到附近小酒馆去喝上一杯解闷。
座位上不知是谁遗留下一本过期的中文杂志,封面上半裸的女明星正诱惑地媚笑。
物离乡贵,人离乡贱,本来杏友无暇拜赞这种彩色小册子,可是来到八千里路以外的地方,不禁对之生了好感。
她信手翻阅。
目光落在一页彩照上,大字标题这样写:“周星祥王庆芳新婚之喜”。
杏友发征。
所喝的酒忽然在胃里发酵,她读到记者夸张地标榜周王两家的财势,接着详尽形容婚礼豪华的铺张。
杏友看看杂志出版日期,在今年年头,刚好是她到处找工作的时分。
杏友喝干手上的酒。
老好庄国枢太太并没有告诉她。
是为她设想,一切已与她无关,知来作甚。
照片上穿小礼服的周星祥愉快地微笑,同一般新郎没有什么不同。
杏友合上杂志。
她再叫了一杯威士忌,一饮而尽。
半晌不知该到什么地方去。
然后猛地想起来,喂,庄杏友,还没有下班,回罗夫制衣厂去继续苦干呀,上帝待你不薄,那裹正是你的家。
她站起来走出酒馆。
抬头一看,鹅毛那样的大雪自天上飘下来,街道上已经积了一层雷白的天然糖霜。
杏友微笑。
呵秋去冬来,不知不觉,流年偷逝。
群然脚底一滑,摔倒在地。
她已是跌倒爬起的高手!并不觉得尴尬。
喘一口气,刚想扶看电灯柱起身,有人在她身边蹲下。
“杏子。”
是阿利罗夫。
他用力拉起她,拍掉她身上的雪花,紧紧拥抱她。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我到处找你。”
杏友到这个时候才征征落泪。
“喝过酒了?”
杏友点点头。
“哭什么?”
杏友不出声。
阿利褐色眼睛里有十分喜悦,“有好消息告诉你呢,意大利人叫你骂得心服口服,已把计划书拿回去详加考虑。”
杏友征征看看他。
“不过他们也有一个条件:以后不同庄杏子开会,他们实在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