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康王和汪伯彦的命令,逃奔北京的行动十分诡秘,除陈淬和其他四军统制具体掌握外,不得下传。天空下着小雪,四军官兵得到的是南下开封的命令,而实际的行军路线却是出相州北门,向本州所属临漳县行进。众官兵都莫名其妙,不免互相询问打听,却谁也不知底细。四军按左、右、中、後的次序出城,康王等人在中军,由马兵直接护卫,而行李细软等车辆则由後军护送。为了议事方便,康王和汪伯彦有意将陈淬和高世则安插在左军,而将耿南仲父子安插在後军。
这支队伍下午申时到达临漳县城,稍事休憩,立即连夜东行。漆黑的夜空仍然下着稀疏的小雪,寒风呼啸,为了避免张扬,军中不点一个火把,但脚步声和马蹄声依然相当嘈杂。行进到大半夜时,路边有一个简陋的农舍,一对老年夫妇被行军声所惊醒,就出门观望。在马背上的康王,经历了一整天和大半夜的行军,不免有饥寒交迫之感,特别是两条腿,冻得发麻。他见到了这对老年夫妻,就下意识地勒住马缰,命康履向他们索取食物。老夫妻见到是位贵人,自然不敢怠慢,立即回屋,临时生火,捧出一个粗黑破瓷碗,里面是小米稀粥。康王也不进屋,只是在茅檐下喝了半碗,稍有暖意,却又感到难以全部下咽,他把碗递给汪伯彦说:&ldo;天气甚寒,半碗薄粥,亦可稍暖身心。&rdo;汪伯彦立即表现出无比激动的神情,用双手接过碗来,说:&ldo;艰难之际,蒙九大王垂念恩赐,伯彦当铭感终生!&rdo;他把剩下的半碗粥一气下咽。
经过一夜强行军後,康王一行终於在天明时抵达御河岸边。十五日正是立春的前一天,只见红云拱托皎日,从对岸升起,霞光灿烂,久雪阴晦的天气为之一扫。汪伯彦望着晴空,对康王说:&ldo;明日立春,黄河当拆冰,不知今日可能踏冰过得御河?&rdo;康王吩咐备香,自己亲自捧着一把燃烧的香,祈祷天地和河神後,陈淬才开始部署左、右两军过河。他下令不准列队,而是成群,前一群走到河心,後一群方得出发,间隔而行。武将们则牵马前进。由於一夜的风雪,御河上的冰还相当坚实,人们愈走愈胆大,彼此的间隔也逐渐缩短。左、右两军过後,也未见有拆裂的现象。
汪伯彦下令在河冰上用草和土铺了一条宽路,特别安排了一辆驴车,车轮上捆了秆草,对康王说:&ldo;大元帅身系社稷之重,须乘车过河。&rdo;康王的小车在四名兵士的簇拥下,碾动着河冰前行,汪伯彦间隔一段距离,牵马随行。当康王安然到达对岸後,汪伯彦兴奋地用手加额,说:&ldo;此乃大宋之福!&rdo;
然而事情往往乐极生悲,当人们格外大胆和放心时,後军竟有三辆车陷落河中,溺死的十多人中,还有康王特别从相州带来的四名女子。康王想到今夜不能倚翠偎红,难免有几分懊恼。
康王的队伍下午来到了元水镇。元水镇本名洹水镇,因为避宋钦宗赵桓的御讳,在不久前方才改名。北京留守张悫特派大名府路兵马钤辖、宗室赵士居带兵四千,迎候康王。赵士居算是康王的叔父辈,排行第六十四,然而对这个侄儿却十分恭谨,他说:&ldo;张留守已有措置,沿路并无虏人,九大王此去北京,决保无虞!&rdo;康王说:&ldo;若能平安到得北京,便是六四叔大功。我当便宜行事,与六四叔升官四阶!&rdo;
元水镇虽然经过金军的袭击,但破坏不重,镇上尚有人烟,康王暂住在监镇官的官郏康履满脸堆着谄笑,向康王禀报说:&ldo;今有本镇前监税官底女儿,求见九大王。&rdo;康王听到女子,不由动心,忙说:&ldo;唤他进入!&rdo;只见一个女子,披着方幅紫罗盖头,进入屋内,双膝长跪,双手撑地,口称:&ldo;元水镇前张监税之女拜见九大王,恭祝大王万福!&rdo;康王说:&ldo;免礼!&rdo;张氏起立後,康王迫不及待地上前,揭去她的盖头,只见果然是一位殊色女子,竟可与自己在康邸最宠爱的潘瑛瑛媲美,即时色欲冲动,真恨不能将她吞进肚里。
但康王还算是克制了自己,他忙命宦官们给张氏赐座,问道:&ldo;小娘子求见,有甚事情?&rdo;张氏说:&ldo;奴父户贯真定府栾城县,同进士出身,两旬前身亡,生前官为迪功郎。因真定被虏人所破,自家母女二人回不得故乡,流落在此。昨夜妈妈与奴家双双梦见故父,言道明日有极富极贵底人经此,可提携母女,保得平安。故今日与妈妈冒渎尊威,特来叩见。&rdo;同进士出身是进士的末等,而迪功郎也是从九品的末等文官。康履插嘴说:&ldo;告报九大王,小娘子底妈,另有一个女使,小底已另作安顿。&rdo;
张氏所说父亲托梦的事,全是编造的谎话,却使康王格外高兴,他问道:&ldo;请问小娘子底芳名,青春多少?&rdo;张氏说:&ldo;奴虚度一十五岁,自家贱名犯九大王底名讳,敢请九大王恕冒渎之罪。&rdo;康履又补充说:&ldo;张氏底名正犯九大王底乳名。&rdo;原来张氏名莺哥,与康王的乳名全同。康王至此更认为自己与这个女子有缘,他笑着说:&ldo;我母贤妃娘子因我儿时啼声悦耳,取乳名莺哥。今听小娘子底言谈,也恰似呖呖莺啼。自今之後,你便用此名,我底乳名何须避讳!&rdo;
康王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淫兴,就上前拉着张莺哥的手,进入寝室。张莺哥母女的生活本已处於绝境,无依无靠,所以不顾羞耻,前来求见,无非是指望康王作为终身荣华富贵的靠山。事先已有康履的叮咛,她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无论康王对自己如何粗暴,也必须强颜欢笑。但当她置身床帐之中,还是不免有十分的羞怯和紧张,她用近乎哀求的口吻说:&ldo;蒙九大王如此见怜,奴家获侍巾栉,委是三生有幸。然而奴自幼长在深闺,唯知读书与针黹,不识云雨。若侍候大王不周,偶有差失,切望大王海涵。&rdo;她的娇声软语和哀告的神态,使康王加倍怜爱,他笑着说:&ldo;尔只管放心,今日便是骂我,打我,也须宽饶!&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