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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第1页）

这一队金兵的统兵官是蒲辇孛堇，也就是五十夫长徒单阿里孙，阿里孙的女真语意是其貌不扬。一蒲辇兵其实只有三十七人，他们掳来了近八十名汉人，就强迫汉人为他们煮饭。自从金军在李固渡扎寨以来，还从未有一支宋军，敢於主动向他们挑战，距离营寨如此之近，更使这批金兵疏於戒备。他们分别在挤五堆篝火周围，有的说笑，有的吃食，有的调戏被掳的十多名妇女，徒单阿里孙用女真人特有的笛，吹起了《鹧鸪之曲》，曲调非常简单，其实就是模仿&ldo;鹧鸪&rdo;两声，三名兵士则用这个曲调唱着女真情歌。然而其馀的六十多名被掳汉人，却一个个被反绑双手和腰，用麻绳连成一长串，围在一棵大树四周。

岳飞所率一百军士突然扑向了兴高采烈的敌人，为了保护被俘百姓，岳飞下令不准放箭，只是进行白刃战。金兵虽然人不及鞍，仓卒步战，却仍拼死顽抗。身高力大的徒单阿里孙手持一杆二十四宋斤的眉尖刀，接连劈死两名宋兵，他用生硬的汉语喊道：&ldo;谁敢与我厮杀！&rdo;吉倩挺一条双钩枪，上前搏战，战不多时，竟被徒单阿里孙齐腰劈为两截。愤怒的岳飞大吼一声，挥舞镔铁四楞锏与徒单阿里孙恶斗，最後奋力一锏，打在对方脖与肩交接处，将徒单阿里孙颈锥骨与锁骨全部打断，这个比他高大半个头的敌人，连喊声也没有，立时倒地毙命。

战斗结束了，三十三名金兵被杀，另有四名被俘，其中有契丹人两名，奚人和渤海人各一名，他们都会说汉语。解救了被掳的百姓後，岳飞命令他们尽速逃走。接着，岳飞又下令迅速掩埋宋军的二十名战死者，包括吉倩。他率领众人在那棵大树旁的新坟前下跪，进行短暂的吊唁，然後带着全部战利品和四名敌俘，快速返回相州。大元帅府立即给岳飞等人颁降功赏，岳飞超迁三官，升正九品的保义郎。由於他的曾祖父名叫岳成，按古时避名讳的习俗，改为寄理保义郎，保义郎比成忠郎低一阶，但加上&ldo;寄理&rdo;的头衔，实际上仍比保义郎高一阶。

韩公裔审问战俘後，向康王和汪伯彦报告，汪伯彦说：&ldo;大名府以东，更无虏兵。若西去长安，河东残破，西京又被虏人所据。两害相权取其轻，九大王但到得大名府，便是万安，然後可见机行事，若前往京东、淮南、江南，唯九大王所择。&rdo;他的劝说是针对连日来的各种建议而发的，康王说：&ldo;吾意已决，只去北京，便是上策。&rdo;康履说：&ldo;莫须先破李固渡贼寨，九大王方去得北京。&rdo;莫须的意思就是岂不须。汪伯彦摇摇头，说：&ldo;李固渡阿鲁补郎君有四猛安虏兵，约三千人马。官军便是有五万人马，也难破得敌寨。此寨虽小，防守甚严，若是不利，岂不贻笑天下？&rdo;他说了自己的计划，康王说：&ldo;也只得如此。&rdo;

康王与汪伯彦、韩公裔、众宦官计议已定，然後又召来了耿南仲、耿延禧和高世则，名为征求意见，其实是宣布决定，耿南仲立即表示拥护，说：&ldo;九大王委是神机妙算，自家们唯有遵成算而已！&rdo;耿延禧附和父亲，高世则完全明白他们的用心，但也不敢表示异议。汪伯彦强调说：&ldo;此议切不可泄漏他人，以免有误军机，若有泄漏，元帅府当行军法！&rdo;到此为止，逃奔北京大名府的事，就限於元帅府的属官，外加耿南仲，需要瞒昧包括都统制陈淬在内的其他人。耿南仲由於事关自己父子身家性命，当然也格外留心，他建议说：&ldo;此事亦须告知北京张留守，命他派两支兵马，前去魏县与内黄县驻扎，以防李固渡与滑州两处虏兵，另派一支兵马，迎护大元帅。&rdo;汪伯彦说：&ldo;耿相公不愧老谋深算，所言甚是！&rdo;

十二月四日，大元帅府向河北各府、州、军发出了紧急檄文，命令各处守臣从十二月二十日到明年正月三十日间，带领精兵，到大名府会合。康王亲自接见几十名传令兵，并且保证，只要收到某府、州、军的回执，就立即给传令兵加一级官资。四名战俘也被释放，并且有意对他们放风，说康王已集结二十万大军，即将南下解救开封。

十一日，在一切大致准备就绪，并且接到北京留守张悫回执後，刘浩向岳飞传达元帅府命令，要他率本将马军，作为南下开封的前锋和硬探。在侍御林之战缴获敌马後，岳飞所部的马兵本已扩编到三百三十骑，但大元帅府很快将二百三十骑拨归中军，如今这个马兵将的建置只剩下一百骑。刘浩补充说：&ldo;元帅府令你们渡过黄河，到得滑州以南，即便折回，告报虏情，切不可贪功冒进，攻打敌寨或径逼开封府界。&rdo;岳飞说：&ldo;谨遵元帅府之命！&rdo;第二天，刘浩率前军出相州南门，增援岳飞马军，他本人也须遵禀同样的指令，前军到达滑州以南，便全师而归，接引康王亲统的大军。大元帅府还对相州军民放风，说大军行将南下，救援开封，而各路人马也将到相州会师。岳飞和刘浩两支军队的出动，便恰好给人们造成了救开封的假象。

十四日天色未明，康王和汪伯彦突然召见陈淬，首次向他宣布元帅府所属左、右、中、後四军去北京的命令，命他即时指挥部署。接着，他们又召见赵不试，由汪伯彦宣告说：&ldo;相州地僻，粮草不济，自家们须先去北京，会合各路人马，然後解东京之围。你须用心守城，共济大事，共成大功。&rdo;赵不试明知他们的用心，面对汪伯彦冠冕堂皇的言词，他只能说：&ldo;我身为大宋宗枝，誓与此城共存亡！&rdo;康王说：&ldo;壮哉此言！留四五哥守城，掌安抚司公事，我复有何忧！&rdo;汪伯彦更假惺惺地为赵不试斟了一盏碎玉酒，说：&ldo;请知州安抚满饮此盏！&rdo;赵不试也还敬一盏，说：&ldo;汪副元帅，但愿自家们互勉，不亏负於朝廷！&rdo;汪伯彦皮笑肉不笑地说：&ldo;岂但不亏负朝廷，还须为朝廷立功！&rdo;赵不试只是礼貌性地送出州衙，与康王等人冷淡地一揖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