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究还是败了,他败给了南宫若,败给了将军府,败给了那一场外戚众多,党羽遍布的假象之下,他忘了自身强大,才是拥有最大的实力与才能。
他没有等南宫若亲手杀他,而是在早早听到宫中喊打喊杀之时,便喝下了毒药。他和江煜不同,江煜失去了-切,还能换个身份卑微的活着,他自小养尊处优,让他重新换个身份活着,光是想一想便能让他痛不欲生,他宁愿死得尊贵,也不愿意活着受苦爱难。
一将功成万骨枯,那一场战争没有惊动任何一个西洲城的百姓,只在宫庭之中上演,南宫若安排在朝堂之中的堂羽与外戚被遣的遣,贬的贬,流放的流放。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这座如梦似幻,取自古诗中的城,却终究没能明白南宫若的意。有心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阴,他无心皇位,却终究还是成了皇帝。
夺宫之后,南宫若登基,史称凌皇,为一代明君,他主张对外强硬,对内随和的政策,将整个苍云国带入了一个新的繁华之国,让西洲城成为了无比繁华的都城。
将军府楚灵玉成了凌皇的正妻,正统皇后,叶依雪成了淑妃,只是淑妃命薄,入宫后没多久,便病死于宫中,她所遗留下的孩子南宫洛被过继给楚灵玉。
宫宇深深,叶依雪到底是病死的,还是因为其他原因而死的,不得而知,南宫若也并未细察,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而已。
在这深宫之中,无疾而终的女人还少吗郁郁寡欢的女人还少吗深深的宫墙,锁住的除了女人的情思与寂寞,还有她们永远无法预知的命运,寒鸦满树,美人迟暮,孤独寂寥才是深宫中的常态。
而帝王将府,在这深宫之中,从来不缺少女人,美人之怀,杯中之酒,你方唱罢我登场,那些活色生香与莺歌燕舞,不过是繁华的假象,在那假象之下,却是暗自神伤的自欺欺人罢了。
被送入宫中的秀女代胜过一代,每一批宫女与秀女都仿佛入仕科考的举子般,起初的斗志激昂,渐渐的却如同调零于深宫中的枯木与落叶。
皇帝不近女色,连皇后的宫中都从未留宿过,个性张扬的皇后起初还会防备着新进的秀女,后来却渐渐发现是自己过虑了。
却也在时间的长河之中渐渐变得低沉与迷茫,她的一生,从张扬如红梅般到这宫宇之中却如同笑雪初化般,渐渐没了往日的脾气与个性,她需要端庄,需要母仪天下,需要为天下女人做表率。在那些如同面具般的生活中,仿佛撕不下来的伪装,她已然变得面目全非。
曾不止次,她拦在南宫若路过的御花园中质问他:“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给她次机会。”
南宫若仅仅只会回一句:“皇后,不要再闹了,你已经不小了。”
是啊,她已经不小了,她过最青涩的豆寇年华,过了最美丽的桃李年华,桃李与豆寇都无法抓住他的心,她又有什么资本能够抓他的心呢至少,她是他的皇后,是他唯一的妻子。
当南宫洛十五岁时,已然长成了与他年轻时极为相似的少年郎,看着意气风发的南宫洛,蓦然回首,才发现自己已经老了,他过了而立之年,即将奔向不感之年。
他的腰间始终带着一声羊脂白玉做的玉葫芦,那是他在红舞姬林中的小茅屋中捡到的,他曾在江煜身上看见过,那是属于他的东西,他的身边唯一属于江煜的东西,便只有那只羊脂白玉葫芦了。
时光匆匆,帝王繁忙,在这十年里,他从来不曾离开过皇宫,年着姿意而意气风发的南宫洛,回忆起自己年少时的种种,他很想去红舞姬林中看看,不知那片枫林怎么样了,是被荒山所埋没还是长得红艳如初
他趁着夜色偷偷溜出了皇宫,苍老的帝王脸上虽然已经布上了皱纹,却仍然英俊,他的脸上潮红一片,像抹了胭脂般,又像是去见一位久违的恋人般。他怀着轻快而向往的步伐走进了九曲山,那片荒山比起他年少时更加荒野,山上的树木长得比从前更为茂盛。
他需要用自己的剑开出一条道路,他已不再年轻,不再是那个疯狂砍杀敌人的将军,不再是那位血气方刚的少年,他在荒山中开出一条道路步入红舞姬林时,用光了他所有的精力。
他疲惫的躺在如花艳红般的枫林中,欣赏着自红艳的叶片中透过的阳光,像是透过红玉宝石般的光泽,有着迷惑人心的美。
昏昏欲睡的他,却在这草木清香的枫林中闻着到唐突而来的茶香,似乎像极了胭脂泪,江煜曾取名的胭脂泪。
他如同误入仙境的凡夫俗子,跌跌撞撞的冲到了茅草屋,屋前的瀑布在阳光下照出一条彩虹,彩虹之下坐落着一个青衣男子,他依然英俊,依然风雅的于屋前泡着茶,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色,都曾是他午夜梦回时的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