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臧为否两蹉跎,搔首乾坤踏踏歌。
万事拼同骈拇视,浮生无奈茧丝多。
频年踪迹随波谲,大半光阴被墨磨。
匣里龙泉吟不住,问予何日斫蛟鼍?
国藩一路顺利,考试频频过关。他的座师是当朝权臣大学士穆彰阿。由于座师的一再提携,他在37岁时,就从四品的侍讲学士,跃升至从二品的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这是道光二十七年,他在《致弟书》中自豪地写道:湖南三十七(37岁)至二品者,本朝尚无一人!可是此后,直到咸丰二年,他一直在侍郎之位上来回调动:从兵部到工部,从刑部到吏部。没有人发现他的政治才能和抱负,他一度想回家归养,只是因为欠债1000两,没有路费这才作罢。
咸丰皇帝主政之后,机会来了。
道光皇帝去世,遗命无郊配。当时,权臣穆彰阿不愿奉遗诏,群臣则主张奉遵遗命,国藩第一次上奏折《遵议大礼议》,提出了折衷方案,博得了继任的咸丰皇帝的夸奖,称赞:曾国藩所奏,颇有是处。
第二次著名的上奏是《汰兵疏》,此疏展示了国藩的军事见识和才能。咸丰皇帝却没有觉出曾的经世之才,只是象征性地召见了他,敷衍说:你的奏疏很切中时弊,等广西乱事平定后再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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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危局,曾国藩不能等了,上了第三道《敬陈圣德预防流弊》疏,大胆地提出了用人之道。语言较激烈,他如此冒死直谏,表示自己要公而忘私、国而忘家,以尽忠图报。
咸丰皇帝没采纳,也没斥责,只是说:语涉过激,未能持平。或仅见偏端,拘执太甚,迂腐欠通,意尚可取。
皇帝如此冷遇,曾国藩还是不甘心,上最后一道自认为极重要的奏疏:《备陈民间疾苦疏》,言之凿凿,入木三分。可是,咸丰皇帝干脆就不理会,大臣们则讥笑和挖苦他,一时谤议横生。
曾国藩绝望了,干脆离开京师,悄悄南下。走到太湖小池驿,听说母亲去世了,星夜回乡奔丧。走到武昌,湖北巡抚前来吊唁,告诉他,长毛贼正在围攻长沙!
他绕道回到家乡,离家十余年,祖父母的坟上已是野蒿丛生了。
国难之时,曾国藩在江忠源、罗泽南练军的基础上编练湘军,组建了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由最初的二千楚军、一千湘军,发展到数万人、数十万人。
可是,就在湘军刚刚形成规模之时,太平军十分强盛,清军一败再败。许多大臣就纷纷请求曾国藩的湘军出战,然而,曾国藩就是按兵不动。参奏的疏章纷纷送达御案,咸丰皇帝坐不住了,也下旨令曾氏湘军参战。曾国藩还是不动!
曾国藩说:今敌往来阳逻湖南北,所费殆二十万,彼纵横江湖,非舟楫无与争利害。且成师以出,当为东征不归之计。九江以上,千里如洗,奈何以仓促召募之众,执蛊脆之器,徒步三千里,以当虎狼百万之强寇乎?
曾国藩的意思,就是时机还不成熟,不然,就是白白送死!
湖广总督吴文熔是曾国藩的座师,朝野大臣,也只有他支持曾的主张,也只有他知道面对如此危局,只有靠曾国藩来挽救了。
吴文熔担心弟子迫于形势,仓促行事,特地修书一封,急送曾国藩:吾意坚守,待君东下,自是正办。
今为人所逼,以一死报国,无复他望。
君所练水陆各军,必俟稍有把握,然后可以出而应敌。不可以吾故,率尔东下。
东南一局,恃君一人,务以持重为意。恐此后无有继者,吾与君所处固不同也。
可是,在这危难之际,两位重要的大人物同时殉国:江忠源战死于庐州,吴文熔战死于黄州。
10这时,咸丰皇帝红了眼,力主让曾国藩的湘军出兵作战。
一些嫉妒曾氏才能的人,就上书皇帝,说曾国藩拥兵自重,不救危局,意在图谋不轨。
特别是一些满洲大臣,认为曾国藩拥兵自重,本来就是祸害,在国家如此危急关头,他拒不出兵相救,罪该万死,死有余辜。
上谕敦促曾国藩出兵,可是,曾氏没有反应。
上谕一再催逼。曾氏的奏章送达了,提出种种借口,还是不出兵。
咸丰皇帝特地以六百里特快送达上谕,调侃他:今观汝奏,直以数省军务,一身克当,试问汝之才力,能乎否乎?
平时漫自矜诩,以为无出己之佑者,及至临事,果能皆符其言甚好,若稍涉张皇,岂不贻笑于天下?
着设法赶紧赴援,能早一步,即得一步之力!
汝能自担重任,迥非畏葸者比。言既出诸汝口,必须尽如所言,办与朕看!
皇帝的话说到这一份上,曾国藩知道没有退路,只好向清廷直陈出兵之利害:必等船炮造齐,才能出兵。
出兵方略,先清湖北、江西,力保武昌,然后进剿。
目前,饷之兵军,谁能担保有何成效?我只能不怕死地实干就是了。
最后,曾国藩郑重地说:问我有否把握?只能如实禀告,与其受大言欺君之罪,不如受畏葸不前之罪!看着办吧!
清廷需要仰仗曾国藩,他这样说,军机大臣们只好一面安抚他,一面上奏皇帝。
皇帝的安抚谕带有慰问性质,让曾国藩好生受用:成败利钝,固不可逆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