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策走上前蹲了下来,伸手几下就解开了纠缠的发丝。萧紫依霎时间有些恍惚,方才她曾经感觉到这缕发丝连接着她和萧景阳,就好像他们之间的关系一样。可是,如今被萧策这么简单就解开了,她心下居然还有一丝惶惶然。萧景阳发觉了萧紫依的走神,打马虎眼地呵呵笑道:&ldo;我的酒量真是不行,这么几瓶就喝得如此迷糊。&rdo;他边说边把他身上的萧紫依扶了起来,然后暗暗捏了捏她的手,提醒她并不是发呆的时候。听萧景阳提到了酒,萧紫依才想到他喝的那瓶酒应该还有加料,她要赶紧带他去见颜凉月才行。可是她要怎么说呢?萧紫依抿了抿唇,朝一旁的萧策问道:&ldo;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和小筝去玩游戏了吗?&rdo;不知道他听到多少,萧紫依心下惴惴不安。萧策狐疑的眼神在他们两人之间游移,闻言若有所思地说道:&ldo;我想找冷秋梧问些事情,听人说他往这个方向来了,所以才寻来的。萧景阳笑着指着地上那个红色细长颈的酒壶道:&ldo;他刚刚还在这里和我喝酒呢,只是被夏陵不知道拽到哪里去了。&rdo;萧紫依心中松了口气,看情形,萧策并没有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但是地上那瓶酒……&ldo;啊!这酒居然洒了!&rdo;夏侯铃惊呼的声音由远及近,几乎是瞬间就奔到他们这里,郁闷地从地上捧起那个酒壶。萧紫依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夏侯铃。然后看着她旁若无人地再次丢下酒壶,一边嘀咕着&ldo;没有酒怎么成呢!&rdo;这种话,一边往永昌殿的方向冲过去。&ldo;这是夏陵?&rdo;萧策有些惊异,这个无视他们三个大活人的冒失鬼,就是和冷秋梧并称为西征军双壁地夏陵?萧景阳点点头,轻笑道:&ldo;他这人就这样。习惯就好。不过他的性子,估计会很难适应京城的环境。&rdo;他在宴会的时候只是旁观了几下,就亲眼看到他在无意间得罪了多少官僚。真是可惜啊,像他这种人若是再成熟圆滑些,会有更大的发展。那个冷秋梧倒是正好相反。萧紫依只要略微思考了一下,就知道夏侯铃刚才嘟囔的那句根本不是急着找酒喝地意思,而是急着找酒好给那个冷秋梧下药的意思。就是说夏侯铃还根本没机会在刚才的酒壶里下药,就是说,萧景阳刚才对她说的那番话,并不是因为迷了头脑胡说的。萧紫依的心跳骤然加速。她偷瞄了一眼萧景阳。他除了脸上微微有些红晕外,神智清醒双目清明,足以证明他方才说的话也不是酒醉后的胡言乱语。&ldo;你们聊,我先回去……看看孩子们有没有什么需要照顾的事。&rdo;萧紫依心里乱成一团,根本就无法掩饰得住心情的激荡,就这么一句话都差点让她情绪失控。萧景阳看着萧紫依匆忙离去地背影,心内浮上一些喜悦。原来。他在她心中并不是没有一席之地。他走了几步想要追着她而去,却在听到萧策的呼唤后停了下来。&ldo;皇兄,&rdo;萧策在他身后阴森森地说道,&ldo;皇兄你不会不知道,就算你和她不是亲兄妹,也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吧?&rdo;&ldo;你都听到了?&rdo;萧景阳觉得背后一股寒气直透脊梁骨,酒醒了大半。&ldo;虽然听得不够清楚,不过够全的了。&rdo;萧策忽细忽粗的声音这时候听起来更加诡异,他本来就一直在怀疑他们两人。在萧紫依从正殿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跟在她的身后了。可是刚才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跌入他地怀抱时,他就再也忍不住从树后走了出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刚才宁愿说谎话骗她。也许,他是不想她那张喜欢笑的脸上。出现心事重重的表情。萧景阳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全身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从牙缝里逼出几个字缓缓道:&ldo;不许伤害她。&rdo;萧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ldo;皇兄,策弟只是提醒你,并不是在要挟你。事情从你带她回宫的那天就注定了,就算你们没有血缘关系。这条路也会走得异常艰辛。皇位还是皇姐。你必须择其一。&rdo;萧景阳松了口气,微微一笑道:&ldo;你放心。两个都会是我的。既然是注定属于我,我自然两个都要。&rdo;看着萧景阳一转头往萧紫依相反的方向走去,萧策双目一眯,抿紧了薄唇。萧紫依费了好长时间,才走到离宴会正殿比较近的地方。真地很近,她都可以清楚地听见乐坊的乐手所奏的音乐,宾客的谈笑声和孩子们的嬉笑声。可是她却觉得自己又好像离这里很远,非常远,脚步越走越慢,像是永远到达不了那里一样。好久好久,萧紫依才知道自己已经停下来脚步,才知道她面前不知道何时站了一个人。&ldo;你什么时候回来的?&rdo;萧紫依呆呆地看着南宫笙,从来没觉得他地大胡子看起来会这么亲&ldo;回来的够久了。&rdo;南宫笙平静地说道。萧紫依愣愣地看着南宫笙伸出手,温柔地用指腹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才知道她不知道何时已经泪流满面。&ldo;我想静一静。&rdo;萧紫依抬手用袖子胡乱地擦了擦脸,微微窘迫地说道。&ldo;我知道哪里最静。&rdo;南宫笙轻笑了一声,丝毫不退缩,反而朝她伸出了一只手。萧紫依静静地看着面前的那只手,指节修长,干净有力。回想着美味的点心就从这只手下一个个诞生,萧紫依发现自己的手在大脑给出结论之前,就已经伸了出去‐‐220&ldo;我还以为,你会带我去宫外呢。&rdo;萧紫依坐在长信宫的主殿屋顶的瓦片上,有些恐高地看着底下。&ldo;呵呵,宫外也难得有此景。&rdo;南宫笙盘膝坐在她身边,笑着说道:&ldo;长信宫是长乐宫这里相对于最高的殿阁了,坐在这里吹风是最惬意不过的。而且,还很静。&rdo;萧紫依就算坐在这里,也能看得到远处永昌殿出出入入忙碌的宫女太监。她知道那里会非常热闹,但是她半分想再进去的念头都没有。&ldo;唉,累死我了。&rdo;萧紫依索性向后仰躺在倾斜的屋顶上,感受着身下被太阳晒得微烫的瓦片,看着头顶上蔚蓝的天空,她不由得长吁了一口气。&ldo;谢谢你带我来这里。&rdo;&ldo;举手之劳而已。&rdo;南宫笙笑着看了一眼萧紫依躺在他身侧随意慵懒的模样,便避嫌地移开了目光。萧紫依呆看着南宫笙宽厚的后背,知道他是体贴她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心下一片感动。这时挡住太阳的云彩缓缓飘走,午后的阳光直接晒到了脸上,晃得萧紫依不禁眯起双眼。南宫笙的后背在阳光的照射下仿若罩上了一层光晕,这幅画面久久地在她的视线内停留,就算是最后闭上了眼睛,也一直挥散不去。她不要再想这种事了,停止,最起码,现在不想。萧紫依强迫自己的头脑一片空白,然后就发现,这里真的好静啊!真的好安静。这里没有孩子们地喧闹声,她早就习惯了身边有那些小宝贝们的围绕。好像很久很久都没有试过这么静静的发呆。这里也没有宫女太监们围前围后的忙碌声,她在不知不觉间也习惯了被人簇拥,好像都忘记了她本来就应该是个很普通的女生。萧紫依闭上双目,静静地听着,听着不远处花园里小鸟的欢叫声,听着微风吹得殿阁檐下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的心仿佛也被缓缓净化了一般。是了,她只是个普通地女生,为什么要为那些不切实际的事情烦恼?就算萧景阳口口声声地说他们不是兄妹。可是他们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并不是很轻易就能更改的。那她还在自寻什么烦恼?南宫笙好半晌都没有听到萧紫依的声音,忍不住再次回过头去,正好看到她正在上扬的唇角。他也不禁会心一笑。幸好他刚才放心不下她,在走了之后又转了回来。只消看一眼她当时面上的表情,他就像看到了一只受了惊的迷了路地兔子一样,若是不理她不管她,他永远也不会原谅他自己。南宫笙虽然自认为自己是个豁达的人。可是亲眼看到萧景阳和她之间的纠缠还是心中郁结难解。然后才明白,原来自己的心里早就有了她的位子。是从什么时候起呢?南宫笙愣愣地看着萧紫依静静地躺在他身侧,脑海里走马灯似地回忆着他们两人在一起的画面。不是她陪他一起在膳房里做点心地那时,要再提前点。也不是她飞纸飞机的那时,还要再提前点。也不是两人一起在长信宫探险。她吓得抱住他手臂的那时……是在他和她在东岳庙的壁画前针锋相对时吗?是在他情不自禁地印上她留在茶杯上的唇印时吗?是在他看着她在他眼前用金簪毫不犹豫地刺入胸口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