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厦扶摇,手可摘星,董珮纶的经理室在万层之上,鸟瞰清安江。
那兰站在等候室,望着苏醒的江京吞云吐雾,才发现自己竟然忘了和日理万机的董珮纶提前约见。象牙塔里爬出来的小女子,犯了职场大忌。那兰只好宽慰自己,吃闭门羹也罢,至少一睹壮阔美景。
经理室的前台秘书是位穿商业装的中年女子,听那兰说明来意,笑问:&ldo;你说,你叫那兰?&rdo;
那兰称是。
秘书笑道:&ldo;董总请你进去。&rdo;
那兰惊诧:&ldo;麻烦您进去问问,她有没有时间,难道不需要预约……&rdo;
&ldo;董总打过招呼,只要是那兰女士来,只要董总在办公室,随时可以见。&rdo;
董珮纶料到我会来,聪明绝顶的人。而且,她想和我交谈。甚至,渴望和我交谈?这一刻,那兰觉得自己有些一厢情愿。
秘书在电话里通报一声,领着那兰走到董珮纶办公室门口,离开去泡茶。
办公室里,一个会议似乎正在进行。那兰走到门口后,两位三十开外的男士结束了和董珮纶的交谈,夹起笔记本电脑,从办公室里退出。董珮纶的长发简单扎成马尾,雪白的衬衫上别着一枚淡紫色的小花。她驱动轮椅,迎上那兰,微笑握手:&ldo;欢迎。&rdo;
那兰不由想起,几个小时前,米治文的得意和嚣张。此刻再次钦佩董珮纶为人,她并没有得意地说&ldo;我知道你一定会来&rdo;。
董珮纶的办公室宽敞但不奢华,雪白墙上几幅字画,古墨浓淡,如果在另一个&ldo;老总&rdo;的办公室里,会是地道的附庸风雅,但不知为什么,也许是董珮纶本身人淡如菊,这几幅画、白墙、连同整个办公室、和办公室的主人浑然一体。
整个基调,会不会过于素淡,有些苍白?还是主人希望通过素洁的装帧抹淡当年被玷污留下的伤痕?
那兰的目光在一幅画上不过多逗留了一瞬,就被董珮纶精准捕捉:&ldo;你认得这幅画?&rdo;
那是幅泛黄的水墨,画面上,寒梅曲折孤傲,暗香似乎能透出纸面。
&ldo;文征明的《冰姿倩影图》,大学里去南京旅游,在博物馆里,见过这画的真迹。&rdo;
董珮纶淡淡一笑,没有说什么。
那兰忽然若有所悟,惊讶说:&ldo;啊……难道……这才是真迹?&rdo;
董珮纶纤眉轻挑:&ldo;我可没有这样说。&rdo;
&ldo;我的感觉而已,猜测而已,你是追求完美的那种人,有了经济实力后,不会挂仿制品。并不是说你爱炫耀……&rdo;那兰恨自己嘴拙。
&ldo;你喜欢假设,假设我是追求完美的人,假设我有经济实力……&rdo;董珮纶的目光中,不知是欣赏还是愠色。
那兰说:&ldo;一方面是合理的推断,一方面是不合理的第六感、第七感,心理师的擅长、或者是通病。&rdo;
董珮纶又现出极淡的笑容:&ldo;你的直觉感应准确,南京博物院里的是仿制品。当然,有一些重要的展出场合,我会把这幅真品借给他们。&rdo;
&ldo;傲霜寒梅,是您受到那次打击后重新振作的最好比喻。&rdo;那兰似是不经意评论着。
董珮纶笑笑说:&ldo;在给我做心理分析?&rdo;
&ldo;我不知道你的心理师是谁,但一定是江京最好的,我可不敢献丑。&rdo;那兰不是在谦虚,无论是谁,帮助董珮纶度过劫后的难关,一定不是等闲之辈。她转移话题说:&ldo;其实寒梅的比拟的确用得太多了,但我真是这样想的。你不希望自己在恶劣的环境中枯萎,用尽一切办法让自己坚强。&rdo;
&ldo;所以,如果你叫这幅画铭志作品或者励志作品,我都没意见。&rdo;董珮纶接过那兰的&ldo;分析&rdo;。她的目光,始终没离开那兰的脸。那兰甚至隐隐觉得,董珮纶似乎是在打量一个对手,在惊见一个意外。
那就让意外继续吧。&ldo;那我就直接问吧,米治文这人,根据你对他的了解,是否做得出像&lso;血巾断指案&rso;那样的连环杀人案?&rdo;
沉默。
董珮纶的沉默,不是在斟酌措辞,而是在压抑着洪水猛兽般来袭的往事。
&ldo;米治文……和我相关的那起案子,你知道多少?&rdo;长久沉默后,董珮纶问。
那兰说:&ldo;媒体上报道的那些。&rdo;
&ldo;难道,巴渝生没有把和我相关的案情记录给你看?&rdo;董珮纶问。
&ldo;没有。和你案情相关的细节,全部抹去了。我对你的了解,仅限于媒体的报道。&rdo;
董珮纶点头:&ldo;巴渝生是个很有原则的人,这样优秀的男人,与日俱减……所以你也没有再问他要。&rdo;
&ldo;但是,媒体上的信息,实在太少,比如……&rdo;那兰的目光落向墙角摆放着的一架古筝,&ldo;比如,我不知道你会弹古筝。&rdo;
董珮纶打了个寒颤,&ldo;我已经……很久没碰它了。&rdo;
&ldo;所以……原谅我,这么唐突地来找你。&rdo;
&ldo;自从前两天在医院见了面,不知为什么,有时候,很希望你来一趟……可是,你难道认为我会向你描述那个噩梦?&rdo;
&ldo;我想帮助那些失去下落的少女。&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