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求求你……&rdo;这次,她努力抹去眼前所有的障碍,夜光下,她竟看见了他嘴旁的微笑。于是她知道,这是整个蹂躏旅程的终点。她不再哀求,她奋力向上爬。
但这洞穴太深。
湿润的土,一锨锨落下。
她的手,绝望地伸向地面……
那兰惊醒,汗湿轻薄睡衣。
头在隐痛。她起身下床,挤进小小的卫生间,冷水洗面,身体微颤,仿佛感觉微湿的泥土打在脸上。这已是连续第三个晚上做几乎同样的噩梦。她看不清梦中那少女的面容?是倪凤英?是马芸?是薛红燕?
她望着镜中人。是我?我在潜意识里进行着受害者角色代入,这是个陷得太深的危险信号。
血巾断指案,会进行下去!
头痛得更厉害了,那兰在床边坐下,倾听着陶子均匀的微鼾。窗外还是绵绵不绝的细雨,雨声衬出夜的静寂。
血巾断指案,会进行下去。
只有你,可以解开这个谜。
半个小时后,那兰推开了那间重症病房的门,值班护士在后面轻声惊呼:&ldo;你是什么人?!深更半夜的,病人在休息……&rdo;
那兰径直走到米治文床前,对着床上一动不动的枯尸凶狠发问,声音似乎不属于自己:&ldo;是谁杀了倪凤英?是你,对不对?你为什么仇视生命?你为什么要去糟蹋一个人最基本的尊严?你为什么要这样?你给我个动机……&rdo;
&ldo;好让你睡个安稳觉,对不对?&rdo;米治文显然原本就没有熟睡,他在黑暗中睁开眼,双眼微红,&ldo;我就知道,你还会再来。&rdo;
隔壁病床边坐着一位陪夜的家属,从瞌睡中惊醒,被那兰的愤怒惊得无语。
那兰盯着米治文的红眼睛:&ldo;你知道什么,告诉我,还不算太晚,或许可以不用再回到监狱。&rdo;
那家属听出了名堂:&ldo;什么?这个人是犯人?怎么把他和我爸爸安排在一间病房!&rdo;跟进来的护士也对着那兰叫:&ldo;你到底是谁,快出去,我要叫保安了!&rdo;另一个男子出现在护士身后,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护士又看一眼那兰,错愕地点点头,走上来,拧开米治文床头的灯。那兰猜测,这便衣男子是巴渝生安排的一名警察,负责监控米治文的。
米治文冷笑:&ldo;监狱有什么不好?没有监狱,哪来我今日造字的成就?没有监狱,社会要多我一个恶魔……&rdo;
&ldo;到底是谁……&rdo;
&ldo;警察问了三天都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你以为你一个晚上就能成功?我这里可没有潜规则。&rdo;米治文似乎觉得自己很幽默,微笑,露出残缺歪斜的几颗牙齿,&ldo;你以为这三天里,巴渝生没有给我许诺种种华丽的未来?&rdo;
&ldo;我不相信,你真的会对重新获得自由不动心?&rdo;
米治文长叹:&ldo;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自由和不自由的界限,又在哪里?所以警方许诺我自由,也是料定我即便&lso;逍遥法外&rso;,也不可能再贻祸人间。呵呵。&rdo;他苦笑,却令那兰心惊。
&ldo;这么说,你是坚持不肯回答了?你怕真凶的报复?看来,你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宵小,懦夫。&rdo;
&ldo;激将法?&rdo;米治文缓缓坐了起来,又示意那兰拿枕头替他垫在背后。那兰纹丝不动。&ldo;究竟是不是我造的孽,倪凤英的尸骨上或许会有线索。dna或许会说明一切。至于我,是不是懦夫,&rdo;米治文又露出那几颗歪斜的牙齿,&ldo;你可以去问珮纶。&rdo;
&ldo;珮纶?&rdo;那兰微微一愣,&ldo;你的受害者?&rdo;
&ldo;对我念兹在兹的一个人。&rdo;
那兰知道,只要自己在这间小病房里多呆一刻,就会多一份做出冲动行为的可能。她转身离开。
&ldo;其实你来早了一点。&rdo;米治文在她身后说,&ldo;我又有个字送你,但还没有完全孵出来,等你明天来看我……&rdo;
是失眠?还是病房里特有的味道?总之那兰头痛欲裂:&ldo;多谢,你可以直接给巴队长。&rdo;
&ldo;宝剑送壮士,鲜花送佳人,是谁解开了上一个字?&rdo;
&ldo;说实话,我对发现更多尸骨毫无兴趣。&rdo;
&ldo;但是,我有种感觉,只有你能解开这个字。说不定,离发现真凶也更进一步哦。&rdo;
那兰轻声对护士说了句&ldo;对不起&rdo;,走出病房门。
&ldo;别忘了,血巾案会继续下去……只有你,可以终止这噩梦!你快要来不及了!&rdo;米治文的声音不响,但在深夜的病房里刺痛着那兰的耳膜。
回到宿舍,那兰合衣在床上歪了两个小时,无梦,起身略梳洗。她对镜再审视自己,无可奈何地摇头,被迫薄施脂粉,精心遮掩脸上和黑夜纠缠的痕迹。
地铁驶离市中心的过江隧道后,是清江高科技园区。车厢里是典型的高峰期拥挤,那兰注意了一下,都是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年轻人。头仍在隐隐作痛,提醒着她:这满车的青年里,是不是自己的心态最老?这是可恶的陶子对自己的评语,说自己亲历两起大案的动荡后,容颜依旧,心态却似长了十岁。
随着出站的人潮川流到宽阔的大街上,那兰一眼就能看见两个路口外,羽宫科技有限公司所在的写字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