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们都在肆意挥舞着自己年轻有力的手脚,没有人去注意身后。
一只土狗俯下前身,低声嘶吼,把浑身的力量都积蓄在后腿上,紧接着一跃而上,咬住了其中一人的胳膊。
“操!”被咬的人骂了声,疼得整张脸都抽搐了起来。其余人先是被这突发情况唬住了,随后纷纷停下对陈桥的殴打,转而七手八脚地按住突然闯进来的疯狗。
一条发了疯的狗可比一个软弱的人难对付太多了。无论少年们往狗的头上踹多少下,那条狗就是死死地咬住那条胳膊不松口。一个少年发了狠,掏出一把弹刀,往狗肚子上一刺、一划。狗凄厉地叫了一声,整个身体都软了下来。少年们趁机踹了狗一脚,把狗踹到一边,然后扶着那个受伤的人匆匆赶往医院。
陈桥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睁开眼的,他只知道他一睁眼,阿花就被人按在了地上狠踹,一个人背对着他掏出了什么东西,一眨眼,鲜血就从阿花的肚子上流了出来。
陈桥脱下外套,把阿花卷在怀里,拔腿就往医院跑。冷风灌进他的口鼻里,让他不停地落泪。
流城仅有的一家勉强称得上大型的医院里塞满了人。陈桥拉住一个护士的手,口不择言地喊道:“医生,医生,救救我的狗!”
护士瞥了陈桥怀里的狗一眼,皱紧了眉头:“一条狗而已,救什么救,我这还有那么多人没救呢!”
陈桥忽然感觉怀中一沉,一曲膝,几乎要摔在了地上。
旁边另一个胖护士喊了起来:“哟!出了那么多血,还不赶快送去急救室,再晚人都没了!”
人!
陈桥往怀里一看,原本的杂毛土狗,变成了一个脸色苍白的、呼吸急促的、只在腰腹及臀部裹了一件染血的外套的成年男人。
几个医生把病床推了过来,陈桥把男人放到床上,看着他们把男人送进了急救室。
抱了那么久,两条胳膊都开始酸痛起来。
陈桥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那个男人是阿花吗?阿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狗妖吗?
有人来催他签字和交钱,听到“先交三千”时,眉心一跳。他找人借了个电话,先打给他爸,说:“你儿子把人打进医院了,警察说要你带两千过来交个费用,不来的话,除了那两千外,再罚三千。”再打给他妈,说:“你儿子被人打进医院了,打我的那人没带钱,你先带一千五来交个押金,过后他还你两千。”
打完电话,陈桥向借他电话那人说了声谢谢,然后坐在医院的椅子上,等着他爸他妈火急火燎地赶过来。
曾经的夫妻在医院里碰了面,都略感尴尬。彼此对视一眼,谁也开不了打招呼的口。
他爸说:“混小子,你又给我闯了什么祸?”
他妈说:“打你那人呢,是不是取钱去了?”
陈桥没解释一句,拿了他们带来的钱,去交押金。回来的时候,他爸他妈已经通过气儿了。
他们都插着腰大骂:“狗崽子,别想让我再给你钱!”
陈桥一心等着急救室里的人出来。
晚上五点半,急救室的灯暗了下来,医生护士们把人推了出来,一个医生对陈桥交代了病情,又嘱咐了几句,陈桥一一应下。他看着人把病床推进了病房,却没着急去看,反而去医院食堂卖了份饭,再提着饭进了病房。
男人还在睡,用狗睡觉常用的半蜷着的姿势。这样睡肯定会压到伤口,陈桥把他的身子掰开,让他仰躺在床上,看着他干巴巴的、颜色有些杂的头发,看起来像是染上了劣质染料后又褪了一半。又伸手摸了摸,硬硬的、很粗糙,和他的狗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