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起来令人信服,于是盖尔达认为,贝多芬式的肖邦乃是偶尔的感情爆,这样他儿子的内心矛盾就被暂时掩盖起来了。
然而,即使盖尔达了解真相也无济于事。罗伯特最近一次去托斯卡纳酒吧,现那儿原来是家妓院,他决心要把乌丽克救出火坑。
救出火坑——谈何容易!怎么救法,救到哪儿去?他是什么人?一个岁的高中生,囊中空空,唯一的资本是过人的智商和弹得一手好钢琴。就凭这能救人吗?他也不想想,乌丽克愿不愿意让他“救”出去。他对她的生活情况几乎一无所知,却要加以干预,岂不是瞎胡闹吗?他凭什么以救星自居?他只是凭一种感觉,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是爱吗?什么是爱?这个问题困扰着他。他曾听同学们说过,他们怎样在长椅子上或者地下室里同女人交媾。他无法想象这和真正的爱有什么联系。他一再回想起他在伊萨河边草地上遇到的那个姑娘,他为她抹防晒霜时她的那种反应让他大吃一惊,结果还招来一顿臭骂。难道爱就是为了蹂躏一个女人的身体,然后向人夸耀说:“小伙子们,我把她撂倒了!”瓦格纳在《特里斯坦和伊索尔德》一剧中所描写的至高无上的欢乐难道是这样的吗?不,爱应该有更多的内涵。
他同乌丽克的接触仅仅是握手,还有几次眉目传情。他欣赏她的身体、眼睛、声音和姿态,从她身上有一股无形的暖流通到他的身上,形成一种刹那间的心灵沟通……至少他自己是这么看的。当他见到乌丽克时,起反应的是他的心,而不是他的“性”,他完全不同于他那些随时准备拉开裤子拉链的朋友。
罗伯特以很大的克制做到了有四天之久不去酒吧。但第五天父亲又给了他oo马克,于是他心中又燃起了去看乌丽克的。
博罗让罗伯特进了酒吧,但拉住他说:“我警告你!”口气并不粗鲁,而是友好的。
罗伯特一下站住,问道:“警告什么?你对每个客人都要警告吗?”
“别傻了!你干吗缠着乌拉?”
“我缠她了吗?我只想喝杯鸡尾酒。”
“可你一坐就是几个钟头,看着她没完。”
“有人愿玩扑克,有人愿玩台球,有人愿玩妓女……我愿意看着她,各有所好嘛。”
“你是个大傻帽!”
“这话我听过多次……已经习惯了。我可以进去了吗?”
“对乌拉来说,你是个‘零’。”
“零也很重要,它可以使前面的数字大o倍。”
这话对博罗太深奥了,他耸耸肩,让罗伯特进去。“待会儿别说我没警告你,萨尔瓦多可是厉害得很。”
这时候酒吧里客人已经很多。迪斯科调音师正在放摇滚乐,有几对男女在跳舞。罗伯特绕过他们,在酒台前坐下。调酒师雷内先看见他,便用肘推了一下乌拉。乌丽克正在照顾一名胖胖的客人,听他说他在伊维萨岛上曾经一夜玩了三个姑娘。
她说:“吹什么牛啊!你能应付一个就不错了!”说完走向罗伯特。
“是你?”她用了“你”而不是“您”,但她的眼光像在抚摩他。
“是我。”
“好久没见你……”
“真的?”他的心在猛跳。
“真的。”
“博罗说,我对你只是个零。”
“博罗长着颗猩猩的脑袋。”
“他就是一只猩猩……不是吗?”
“你上哪儿去了?”
“在家里,复习数学,弹莫扎特和舒曼的乐曲,读了一本关于不明飞行物的书……我没钱,这是最主要的原因。”
“这会儿你有钱了?”
“够喝两杯鸡尾酒的。”
“我可以请你喝吗?”
“我不愿意依赖别人。”
“别胡说了!”
“那你在干些什么呢?”
“每天晚上都一样。”
“白天呢?”
“我们上次在摄政王游泳池见面时,有位摄影者给我们照了一张相,你记得吗?我把照片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