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见到睿王,萨尔其满有些失望,但看来者一副温良恭谦的端方模样,想来应是使团里能主事的人,索性宽了心思,挑拣着好听的话说了起来,“鄙人慕名熹和已久,听闻熹和之人都生得芝兰玉树,今日有幸一睹芳容,果真是如此,几位大人单看面相,便有卓尔不群,迥不犹人之姿,想来应是熹和皇帝的肱骨良将。”他说着,命身旁部下搬出一个木盒,当着众人的面儿打开,“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尔等笑纳。”谢见君看也没看,就将木盒推了回去,“萨尔其满大人,我朝讲究‘无功不受禄’,不知道大人此举,是为何意?”萨尔其满没想到送上门的好东西,对方还能不领情,他脸色一变,登时行了个本部落的大礼,“鄙人受王上之命,前来向熹和归顺称臣。”此话一出,诸人哗然。谢见君早先就有几分猜测,当下并未表现得多么意外,就见萨尔其满又命部下将木盒递送过来。这木盒里装的一块块色泽均匀柔和,蜡质浓郁且油润精光的蜜蜡,“诸位大人,这蜜蜡,是由树脂历经上千万年,甚至是上亿年石化而成的宝石,其肌理细腻,质感温润,即便是冬日里贴身佩戴也不会有半点凉意,乃是我部朝贡给贵国的贡品,以表归顺之诚意。”谢见君打量了一眼,他虽是个外行人,但也能看出来这病啦并非凡品,由此可见,狄历部落此番算是下血本了。“首领有心了,待吾等回京之日,必将这上乘之物呈送给圣上。”他客客气气地回道。“哎哎”萨尔其满局促地应了两声,还以为此行有戏,又自顾自地诉起苦来,“我们狄历部落,本是西戎的属臣,但这些年受其压迫,牧民们日子过得甚是惨淡,西戎侵占我们的草场,驱逐了原住的牧民,不许我部之人在此处放牧,不仅如此,他们贪婪无度,欲壑难平,年年都命我部进贡大量的牛羊和宝石,如若不给,动辄烧杀抢掠,我部首领实难忍受牧民受苦,想要归顺效忠于熹和,寻求庇护!”他说得情深意切,激动之时还红了眼圈,抬袖子洇了洇眼角,在座诸位都是摸爬滚打出来的人精,这点逢场作戏还能看不出来?谢见君借着话头,大抵回些“旗黑王上仁政爱民,是百姓之福祉”的漂亮话,宽慰了他两句。“天之所覆,地之所载,莫不贡献臣服!我部愿向贵国称臣纳贡!望贵国看在我部自始至终不曾侵犯过贵国百姓,以及领土的份上,可庇佑一二。”萨尔其满几乎要哭天抢地,感情之真挚到连那两位鸿胪寺的官员都不免动容。然谢见君不为所动,萨尔其满大费周章地跑来黄杨县,明里暗里地说要归顺,那必然心里已经打好了算盘,说到底,不是首领旗黑心善,不攻打熹和,恐是部落里那点精锐拿不出手。“贵部归顺之心我等已知,只是不晓得贵部”他话说一半,等着萨尔其满提出归顺的意图,亦或是要求。萨尔其满果真是上道,眨眼就换了张脸色,连措辞都带上了谦卑,“若贵国肯容纳我部,鄙人请求租借贵国的农户,前往部落里教授我等牧民们粮食的耕种技术,贵国可放心,我部将承担农户衣食上的所有花费另我部首领想求娶贵国皇帝的女儿,从此,世世代代都做熹和的女婿和臣民。”谢见君得知其来意,禁不住无语,这如何是归顺?分明就是空手套白狼。当日老西戎王有意求和,求娶嘉柔公主未果,愣是被常知衍带兵逼退其边境数百里,如今,区区一个不起眼的小部落,竟然不怕死地将主意打到了宫中那几位貌美的公主身上,当他们熹和不知,这等民风未开化之地都是一女共侍父子俩吗?再者言,这些小国所谓的朝贡,对熹和并没有实质性的收益,但因着历代朝贡都有薄来厚往的规矩,熹和赏赐给藩属国的东西,远远要拔尖于朝贡的贡品。熹和这冤大头,真金白银赏扔出去,到末了就换来个优待藩属国的好名声,还不是“花钱赚吆喝”?他心里揶揄狄历部落借鸡生蛋,打得一手好算盘,但面儿上自然不会表现出来,万一崇文帝就想要扩充熹和的领土,不在乎那点回赐呢。遂他以藩属国归顺臣服我朝,须得传达给圣上为由,先行将狄历部落的使节给劝了回去。从驿馆出来,随萨尔其满前来出使的部下低声开口,“大人,左右都是纳贡,为何非得要同熹和交好?”“蠢货!”萨尔其满睨了他一眼,“这熹和善待俘虏,乃是有目共睹之事,不像西戎,将咱们部落里的壮士俘获后,便贬为奴隶身份,任由他们打骂发卖,如今我部既是做狗,给谁做不是做?起码熹和能让咱们站起来,不必一直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