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鼎文语气不悦:&ldo;去武伯英那边了,你能不能矜持一点?也够给我丢人的。还把头发烫了一下,干什么,女为悦己者容?&rdo;
蒋宝珍的肺都气炸了,知道叔父留口德,伸手将头发扒拉了一下。&ldo;我这就去洗了,知道谁告诉你的。除了徐亦觉那狗东西告密,还有谁?我刚才经过办公室门口,就见他在里面怪笑!&rdo;
蒋鼎文心中很疼侄女,觉得有些过分,口气里带了些歉意劝慰:&ldo;徐亦觉是为我好,我是为你好。古话说,男人多薄情,女人多痴情。常言道,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也不用我给你再多讲,这两句把我的意思都表达了。&rdo;
蒋宝珍听言沉默了片刻,觉着那日叔父叫自己陪餐,似有撮合之意,今天奇怪又突然荡然无存。她我行我素惯了,从怦然心动到情意绵绵快,到恩断义绝也快,以至于生出对武伯英的恨意。&ldo;我也听说了,他新官上任三把火,先烧到你身上了。&rdo;
蒋鼎文心中一惊:&ldo;谁说的,什么火?&rdo;
&ldo;不知道具体,只知道他正和你过不去。&rdo;
蒋鼎文见隐秘并未透出,再没追究来源,不屑道:&ldo;蚍蜉撼树,自不量力。&rdo;
&ldo;叔叔放心,我能分清,与你为敌的,自然也是我的仇敌。&rdo;
蒋鼎文欣慰:&ldo;不说这些了,你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处理。洗个澡,把不愉快,就都洗掉了。&rdo;
蒋宝珍感激地看了叔父一眼,谁对自己好,不言而喻。她听话地站起来,走到门口突然转身回来,到了休息间里。把桌上托盘里的西瓜牙子,端起来全部倒进垃圾桶。叔父疼爱自己,自己也应爱戴叔父,亲情是世间最真的情感。血缘关系是自有之情,而男女之间就算结成夫妻,也是应有之情,况且他还是未有。&ldo;立秋了,西瓜不能再吃。&rdo;
蒋鼎文一愣:&ldo;哪天?&rdo;
&ldo;前天。&rdo;
蒋鼎文想了想,记起正是武伯英威胁自己那天。&ldo;这么快,就秋天了。唉,西安和老家不一样,四季分明,人也分明。秋来春去,毫不留情,你来我往,毫无交情。&rdo;
武伯英带着手下出了黄楼后门,楼后立着几栋二层小楼,分驻一些非直属单位,和几个独立办公的直属单位。如今蒋鼎文身兼数职,除了基层单位分得清楚,把上层机关粘合起来,就像麻绳捆着一束木柴。西墙边的小楼,是电讯处的办公区,一些身着军装的人员,往来穿梭,忙忙活活。武伯英没在意,领头朝大院后门走去。电讯处底楼走廊里,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年近三十模样,靠着捎色斑驳的红漆木柱,有一口没一口抽着烟。他皱眉抬眼,看见武伯英一行,带着惊喜亮嗓子招呼:&ldo;武处长,出去呀!&rdo;
武伯英听音停步,侧头看着没认出是谁,只见一身短袖军装,人一穿军装,模样就相近。那人扔掉烟头,走过来几步。武伯英转身面对他,还是未端详出所以然,军衔是少校。那人走近了问:&ldo;老处长,把我忘了?&rdo;
&ldo;没有,师孟,烧成灰我也认得你。&rdo;
二人双手相握,均有久别重逢的感慨。实际也就是西安事变至今,但那场变故实在巨大,叫人有隔世之感。师孟接替被清除的共党潜谍李直,当了三个多月老调查处一科机要电讯科长,实际武伯英当正处长,不过也就一个半月。但是当时,每日之事都是新颖而繁杂,足可当赋闲时的一月来计,所以二人的友谊,似乎已有了三四年深厚。事变后调查处烟消云散,成员死伤走失,今日重逢不可不谓:&ldo;劫波度尽兄弟在,故人失踪今又来。&rdo;
罗子春和师孟也认识,赶紧上来握手,互相拍拍胳膊。
武伯英吩咐罗子春:&ldo;你带着他们先去,到地方等着,我和师科长,说几句话。&rdo;
罗子春得令,又和师孟相互笑笑,带着赵庸他们出了后门。武伯英转头又仔细端详师孟,虽还是技术派的老样子,但风霜味道更浓,加之一身军装,威风了不少,也显成熟。&ldo;我还以为你早就离开了西安,以为咱们的老人手,就只剩下罗子春一个了。真的,见你之前,以为不是死了,就是回老家了。&rdo;
&ldo;死倒是没死,当时也想过回陕北老家,但是事变解决之后,共产党把陕北占完了,肤施又叫了延安,回不去了。&rdo;师孟说着做了个枪打头的手势,&ldo;我是老调查处的,回去只能这样,特务嘛!&rdo;
武伯英回味着点头:&ldo;早知道你也在新城,我就向蒋主任申请,把你要过来。&rdo;
师孟略带感激摇头:&ldo;就算你想要我,我也去不了,破反专署是绝密单位,我进不成。你一出山,我就知道了,上面通知把你那部电话机的名字,换成了武伯英。我是管这个的,你的话机和高层领导一样,纳入了二十四小时值守范围,随要随接,随接随转。&rdo;
武伯英脸上埋怨,心里真诚:&ldo;你知道,也不来找我。怎么样,在电讯处,还是老本行?&rdo;
师孟苦笑:&ldo;哪还能干老本行。我现在属于非涉密人员,进不了机要科,连电报科都进不了,在电话科。&rdo;
&ldo;科长?&rdo;
&ldo;不是,哪能啊。&rdo;
&ldo;副科长?&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