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毕自严维稳的话,朱由校看向对方没好气的道。
“敢偷税漏税,就要做好田亩归了别人的打算!”
说着,朱由校将手中的茶杯敲在了桌子上。
“民间土地兼并之事,已经严重到了什么程度,毕师知道吗?”
看着毕自严的双眼,朱由校冷笑着问道。
“过年之时,南海子军民同乐,朕从那些个士卒家眷口中,才知道如今顺天府周边田租高到了什么程度。”
如今的佃户,分为两种。
一种是“大种地”,也就是佃户自备房舍,有牛有车,有全套农具,而地主只提供耕地,每年按照实际收成进行分成,一般都是五五开,地主佃户各得一般。
而另外一种,就是高付出,低回报的“批子地”了,由地主提供住房、农具,但最后的收成分配上,不能说高,只能说离谱。
“给人种那批子地的,麦二八,秋三七,上的柴火十抽一。”
“按季种的麦子,佃户只能拿走两成,八成都是人家地主的,八成啊。”
“秋收之后,三成归佃户,七成归地主。”
“此外还有柴火,高粱杆、包谷杆、芝麻杆,这种高过腰带的柴火,只给佃户留一成,九成都是地主的。”
“这种苛待百姓的虫豸,朕不砍了他们,都已经是看在大明律中没有明文规定,地租最高收多少的份上了。”
“朕都不敢收如此之高的赋税,他们却敢收这么高的佃租。”
“还有那挂靠田亩之事,他们为什么敢挂靠?”
“因为姑息贿政。”
手指了指外面,朱由校看着眼前的毕自严,开口问。
“当年,张太岳曾给应天巡抚宋阳山一封信,叫做【答应天巡抚宋阳山论均粮足民】。”
“其中有一段是,自嘉靖以来,当国者政以贿成,吏朘民膏以媚权门。而继秉国者,又务一切姑息之政,为逋负渊薮,以成兼并之私。私家日富,公室日贪,国匮民穷,病实在此。仆窃以为贿政之弊,易治也;姑息之弊,难治也。何也?政之贿,惟惩贪而已。至于姑息之政,倚法为私,割上肥己,即如公言。”
“当年张居正就已经将话说的再清楚不过,就是因为国法他没有被人遵守,有人在偷奸耍滑,有人在假公济私,有人在苟且偷安,毫无原则的宽恕掉本应该严惩的错误。”
“人人互相姑息袒护,以此酿成了天下之大弊。”
“大弊不除,天下如何长治久安?”
“可是陛下。”
闻言,毕自严吸了口气,看向皇帝问道。
“藩王田亩,该如何处理?”
“天下挂靠田亩最多者,无非藩王、功名两类。”
“如此时严行律法,那些田亩就都归了藩王,如果藩王苛待百姓,陛下又将如何?”
“功名大户苛待百姓,陛下又将如何?”
说着,毕自严表情严肃的道。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急不得啊。”
“大户朕管不了,但藩王朕能管。”
听到毕自严问到了这个问题,朱由校也不装了,直接摊牌,将自己长久以来的打算说了出来。
“朕打算,将藩王田亩悉数收归皇庄,而后依照皇庄的一到三成比例,收取佃租,由当地县衙代管。”
“至于功名的挂靠之田,毕师觉得,有几个泥腿子,能将自家的田亩投献到别人的名下?愿意这么做的,全都是些大户人家。”
“朕说了,敢偷税漏税,就要敢承担后果。”
看着毕自严,朱由校一字一顿的强调道。
“今天,朕送给毕师一句话,人生在世,有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
“朕还是那句话,不服气,就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