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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页(第1页)

安正却皱起眉:“阿桢,你怎么会知道这句话的?”刘桢:“我听大父说过的。”刘家据说是尧帝之子监明的后裔,祖上还曾任过西周的要职,当然,要是这么算起来,中华大地十有八、九都是三皇五帝的后裔,不过高祖父刘蕴在世时,不仅是三老,还担任过乡学的先生,至今刘家大屋那边还有不少祖上遗留下来的书简,这在一个书籍匮乏的年代,是十分宝贵的财富,所以把一切都推到祖父那边总是没错的。安正对刘桢正色道:“阿桢,以后不是在我们面前,万勿乱开口,富贵不能淫这种话,更是少说为妙。”没待刘桢发问,刘远便道:“这是为何?”安正:“大兄莫不是忘了,去岁秦皇下令焚书的事情了?”刘桢原本还有些迷糊,没想到自己像所有穿越者一样秀了一把,结果非但没有被夸奖,反而得到郑重其事的告诫,又总觉得自己好似遗漏了什么,直到听见这句话,才终于想起来,是了,自己身在穷乡僻壤,消息又不够灵通,日子一久,竟然忘了这个时期历史上接连发生的两件大事!去年焚书,那么今年就该坑儒了。焚书,焚的是啥书?民间收藏的《诗经》、《书经》,以及各种法家之外的百家书籍,其中也包括刚才刘桢说“富贵不能淫”这句话的来源《孟子》。当然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全国范围那么大,总有漏网之鱼,加上六国本来就不忿秦皇统治,偷偷藏起来的也不是没有。像刘桢就见过她大父家还藏着一卷《道德经》,以刘家在向乡的地位,刘祖父自己不拿着书去交给官府,官府也不可能跑到刘家来抄家搜查,有些典籍就这么幸存下来。作为重点打击对象,儒家学说跟焚书诏令的发布有直接关系,别人有没有私藏,安正管不着,但一个小女孩说出孟子的话,如果被有心人听见拿去作文章的话,是很可能招来祸患的,所以他才告诫刘桢不能胡说。在明白了前因后果之后,刘桢只能感叹一句:在古代活着可真难啊!不仅没得吃,没得玩,说话还得小心翼翼。这让她想起后世总有些人抱怨言论不自由,可他们总没有因为说国家这不好那不好就被抓起来吧,换了在秦代试试,都不够死上一百遍的!高调地死和低调地活,刘桢果断选择了后者。穿越有风险,说话须谨慎。+++++++++++++作者有话要说:1、俺发现很多人都不看文案,这文背景是秦朝,秦朝之后就是架、空!2、关于焚书坑儒,焚什么书,坑的什么人,有好几种说法,由于史料不全,引发后世不少争论,这里采取了其中一种,也是我认为比较合理的一种。3、友情提示:如果大家穿越到古代,尤其是秦朝焚书坑儒之后的时间段,千万不要乱说话,金手指也不能随便乱开,那种几岁小孩就引经据典让长辈惊艳的场景只存在不负责任的yy小说里,要是在公众场合随便引用法家之外的名言,后果是很严重的哟。。又比如说,如果你穿越到了汉武帝死了奶奶之后的时期,在公众场合大肆宣扬道家的名言的话,传到皇帝耳朵里,人家也不会重用你的了。所以这个故事告诉我们,见神马人说神马话很重要。。☆、刘桢一直觉得秦始皇的一生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一个在错误的时间做了正确事情的杯具。拿个简单的例子来说,秦朝最为后世所熟知的政策之一“车同轨”,不仅是单纯统一车轨车辙的标准就算了,而且还在全国范围内开辟新的道路交通,包括水路和陆路。众所皆知的灵渠就不说了,从东边的燕齐到南边的吴楚,嬴政大爷硬是让人铺出一条临海的驰道,甚至还制定了严格的标准:道广五十步,每隔三丈就种一棵青松,道路全都必须用铁椎夯实。除了这条驰道之外,在北方,为了抵御匈奴,秦朝还修筑了另外一条长一千八百里,开山劈岭的直道。这种工程量就算是放在后来的汉唐全盛时期也是浩大的,更何况是在刚刚结束了战乱,生产力还很低下的战国时代。想想就好了,这两条横跨全国的道路,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财力?秦始皇这种行为明显就是要么不做,要么就一定要做得最好。但不得不说,强迫症患者秦始皇同志的战略远见也是其它六国君主拍马都追不上的。抛开这些水路和陆路在军事和民用上的价值,两千多年前,当各国诸侯还沉浸在各地为王,满足于一国强大的时候,秦朝的君王就已经开始着眼于天下,秦国不赢天下,谁赢天下?要知道,秦朝为了抵御匈奴而开辟的那条道路,直到汉武帝年间还在使用!但刘桢能够理解这些,甚至用惊叹的眼光去看待秦始皇乃至秦朝的一切作为,是因为她纯粹是站在两千多年后的角度去评价的,在当时的人民群众中,则完全不是那回事。对六国的贵族来说,秦朝的统一扼杀了原本属于他们的一切利益。对六国的百姓来说,秦朝一改之前战国时代的自由散漫,其律法之精细,要求之严苛让人好像突然从地球跳跃到月球,完全无法适应。就像有个人吃饭,本来用手抓,用筷子夹,用汤匙舀,都没有人管,可突然有一天,别人要求他一定得用筷子夹,不然就要骂你,他当然不会乐意,反而还会跟对方对骂起来;如果对方拿着棍子,而他手无寸铁,那人可能心想忍忍就算了,改成用筷子夹;但如果对方又说,不仅得用筷子,吃饭的时候还不能发出声音,不然就要杀了他,那个人忍无可忍,自然就想到了反抗。现在,刘远他们作为原来韩国的子民,对这位君主同样一点好印象都没有。三个人关系铁,私底下交换一下看法没所谓,刘许二人从过军,安正还是官府里的人,都比寻常庶民多了几分见识,安正就叹道:“想当年六国未灭之时,齐国有稷下学宫,百家争鸣,不以言定罪,可现在,竟出了这焚书之举,难道自此之后,天底下只有法家一家之言独霸天下?”许众芳将酒一饮而尽,他是粗人,感慨自然也和他不一样:“当初我与大兄戍边,军中有个弟兄,本是楚国大商出身,谁知秦君灭楚,将商人发为市籍,说他们是不轨之民,我们回来的时候,那位弟兄还没法归家,据说不日便要改戍长城,秦君暴、政,遭殃的可不止一家两家!若不是大兄心眼多,人缘好,贿赂上官,假作残疾,得以脱身,我们只怕也要同往呢!”刘桢倚靠在父亲怀里,听到这里就问:“阿叔,难道朝廷没有规定服役期满便可退役么?”许众芳哈哈一笑:“有是有,可得等到年满五十六,只怕到那时我与你阿父都发摇齿落了,还不能回来看你呢!”刘桢暗暗叹了口气,万里长城何其伟大,后人视为奇迹,但参与修建的当事人可不这么觉得,谁愿意离家千里,被征调到那种地方去干活,还可能永远回不来?她还记得以前去爬长城,当时的长城已经不是秦长城,而是后来的朝代补修的,然后就听见旁边的游客说,要是能穿越回秦代看看当时的长城,就算当个修长城的士卒民夫,他也愿意。现在刘桢觉得那个人完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以前她根本没那感受,现在,作为刘远的女儿,她绝对不想让自己老爹去当什么铸就伟大奇迹的螺丝钉。秦朝不是不超前,而是太超前了,嬴政大爷实在太能折腾,想把上百年才能干完的事情一口气就给干完了,可能吗?就像前面那个吃饭的比喻,大家本来就跟不上他的步伐,还被一再压迫,忍无可忍,当然就无须再忍了,等他一死,大家没了头顶的大山,各路造反的也就风起云涌了。不过现在,老百姓觉得还能忍,所以私底下发发牢骚也就算了。三人又聊了一通,无非是以前韩王如何如何,现在秦君却如何如何,其实七雄并存时,老百姓的日子也未必真就那么好过,只不过现在的感受更坏,大家反而都怀念起了从前。刘桢听了一阵,有点昏昏欲睡,但她仍是打叠起精神,问:“安叔父,你能不能借我一卷书?”安正诧异:“你要书作甚?”刘远倒是帮她回答了:“这小女子想要认字。”安正笑道:“大兄不喜读书,阿桢倒是与你不同。”刘远哈哈一笑:“她这是像她大父,不像我!”安正又问刘桢:“阿桢,你为何想要认字?”刘桢道:“大兄能上乡学,我却不能,心里很羡慕,叔父能帮我吗?”安正又微笑道:“我幼时去过你家,你大父那里有不少藏书,怎的你不向大父借,反倒跟我借,再说光有书,无人教你读,你知道怎么念吗?”说起这个,刘振就想叹气,其实她借书没有别的,真是为了认字,要不说她穿越也没找个好时代,现在甚至还不流行宋体字,人家普遍用的是大篆,就是在刘桢看来像天书一样的文字。前两年李斯发明了小篆,开始取代大篆,变成官方文件上通用字体,结果因为书写起来慢,又用了隶书作为注脚补充,饶是如此,许多典籍上面依旧是用大篆书写的,想看懂,首先就得先学认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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