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暄回过头来,冷然道:“机关在何处?”
韩梅言怔怔凝视着他,心潮起伏。
眼前男子清寂难言,仿佛他就是天底下唯一的月光,令世人遥不可及,独自照亮这漫漫黑夜。而他眉宇间的寂寥让她的心突然陷入抽搐疼痛,那一瞬间仿佛山洪滔滔爆发,多么想用尽全身力气,来抚平他眉间的寂寞啊,即使让她付出任何代价……
然而她不能,不只因为馆主对她的救命之恩,更因为馆主还控制着与她相依为命的父亲。
情意孝道不能两全,即便认定眼前男子是她的知己,她也只能欲言又止。
段暄语气一沉,冷笑道:“越不空以为段某不会为难诸位姑娘,所以派你们来对付我,自己急急逃走。不错,段某一生,的确不愿欺凌女子,但若阿晚出了事,浣雪馆就此江湖除名,别想留一个活口!”
那边厢戈少主好不容易瞅准机会,点了陈瑶儿的昏睡穴,见她眼角血痕宛然,昏迷不醒,料想定是遭了越不空的暗算,给她下了什么控制人的蛊毒,心中怜惜恼怒,闻言愤然道:“段兄,和她们废话什么?逼问姓越的下落,若是不说,便都杀了!”
卫绯眼神数变,想了一想,叹道:“段公子,不是绯儿不肯告诉你机关,只是我们所知也有限。馆主谁也信不过,这层玄铁地板之下,机关重重,变化诡异,只有馆主一人才尽数知道。”
段暄凝立不语,逐一从诸女脸上瞧过,脸上浮起一丝森寒的笑意,只有戈少主看了出来,那是盛怒来临之前的冷静,仿佛平静如镜的湖面,底下却是暗潮汹涌,波涛澎湃。然而天地都以为他是温柔的,月光斜照入户,将他的身影裁剪得犹如画中之人。
晚迷迷糊糊地向下急剧下坠,如遭梦魇,想要张口呼唤段大哥,但刚一张嘴,清风便灌入口中,难受不已。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落在一层地毯上,软绵绵的极为厚实,她身子向上轻轻一弹,竟未受伤,随后越不空也落在她身边。
晚急跃而起,向前便逃,越不空手臂一长,牢牢握住她的皓腕,冷冰冰道:“姑娘要往哪里逃?”
晚用力挣扎,只觉他的手如同铁箍一般扣住自己的手腕,无论如何也甩不脱,心中焦急,叫道:“喂,你这个大坏蛋,快放开我!”
越不空冷冷道:“我纵然放开你,此处机关密布,你还能逃得了么?”说着在板壁上摸索半晌,轻轻一叩。
晚眼前一亮,烛火次第燃起,四下一望,原来身处一个地穴之中,四周滑不溜足,俱是纯钢打造,几座烛台悬在壁上,蜡烛飘舞摇曳,将此处的昏暗冲得四散。
她见越不空无力地倚靠在墙壁上,脸色愈发惨白,身上不断沁出血丝来,心下暗喜,说道:“大坏蛋,你受伤了?”
越不空伸指点了伤口周围的穴道止血,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的药瓶,吞下三枚猩红的药丸,咳嗽了几声,摇头道:“我虽苦心设下圈套,抢了你过来,但那段公子的剑气却已拂至我的心口,叫我受伤不轻。”
凝神半晌,轻轻叹了口气:“两年不见,那位段公子的剑术竟然精进至斯,即便是如今的昆仑掌门,也未必能以剑气伤到越某。嘿嘿,后生可畏,竟已到了这种地步么?”
晚见他受了重伤,双腿又不能行走,心下大定,心想自己多半能对付此人,啐道:“你既然知道段大哥厉害,怎么还敢抓了我?段大哥不会放过你们浣雪馆的。”
越不空嘿嘿冷笑,脸上闪过一丝阴霾:“倘若能够治好双腿,让越某重新站起来,就算浣雪馆就此覆灭,越某又怎会放在心上?何况,那段公子对你如此偏爱,有你在手,他怎敢对浣雪馆动手?”
晚见他如此凉薄,撅嘴道:“懒得理你。”四下张望,欲要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