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浇灭了夜归人的兴致,酒吧内欢谈畅饮的人接连地离开,剩下的只有沉闷的碰杯、郁郁的独饮。
脚下哗啦一声,惊醒了昏昏欲睡的裴晏禹。
他忍着酒嗝,眯起眼睛往桌下一看,酒桌下光线昏暗,他数不清究竟有多少个酒瓶。
多少个呢?裴晏禹趴在沙发上,指着那一个个瓶子数起来。
韩笠喝得酒酣耳热,脑袋沉得很,瞥见裴晏禹从对面消失了,疑惑地嗯了一声,同样弯下腰去。
裴晏禹正一个接一个地数喝空的酒瓶子,那茫然又认真的模样十分孩子气,韩笠看了好一会儿,笑问:“喝了多少?”
“嗯?”裴晏禹困惑地努起嘴,费力地直起身子,摇摇头,“数不清了。”
他看起来苦恼极了,眉头紧紧地皱着,想了又想,再度趴在沙发上。韩笠眼看他要钻进酒桌底下数瓶子,忙要阻止,奈何自己也是酒精上头,脑子一时间转不过弯来,竟抬起腿,要把裴晏禹踢回沙发上。
这念头未经脑子已有了行动,韩笠反应过来时,几乎踢到裴晏禹的脸。
然而没有,韩笠的皮鞋轻微地碰到裴晏禹的下巴,两人俱是一愣。
裴晏禹没有躲,韩笠也忘了收回腿。他定定地看着裴晏禹的脸,等到裴晏禹望向自己才抬腿——韩笠用脚背缓缓地抬起裴晏禹的下巴,真真切切地四目相对。
裴晏禹的目光朦胧,看起来像是一片混沌不清的雾气,韩笠看得甚久,问:“回去吗?”
“嗯。”裴晏禹捂住发沉的额头,一轱辘跌坐在地。
忽然,涨满肠胃的酒精剧烈地翻腾起来,裴晏禹的食道、呼吸道里全是麦芽发酵的气味。他痛苦地捂住嘴巴,试图从地上爬起来。
韩笠向服务员结账完毕,看见裴晏禹在地上扑腾着起不来,好气又好笑。
“你到底能不能喝?”韩笠自己也是脚底打飘,话毕蹲下,要将裴晏禹搀起来。
不料这一动弹反而加剧了酒精的反应,裴晏禹的手才被韩笠架开,开口却来不及说拒绝,徘徊在食道里的液体便呕出来。
韩笠大吃一惊,躲无可躲,转眼间已被裴晏禹吐了一身。
“我的天……”刺鼻的气味几乎让韩笠也跟着作呕,线衫的前襟全湿了不说,连衬衫也跟着倒霉。
裴晏禹吐得恍惚,眼前全是晃晃悠悠的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