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便装作先发制人地样子叫嚣道:“不分家是不分家的说法,在这里演戏做什么,没得叫外人看笑话。好了,也别说我们几个大男人去为难一个女人一个孩子,我们来日方长,改天我们再来讨教。”
说着沈天珏一行便准备转身回去,却不想忽听门口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响,打破了院里院外的嘈杂,枪声过后却又是一阵寂静。众人正在狐疑,循声望去,不是别人,正是裴世修裴大元帅。于是纷纷往边上挪动,赶忙让出一条一人宽的路来。
“哟,今儿个真巧,县长大人也在这里。”裴世修大踏步朝院子里走来,见到副县长后故意喊了声“县长”。
副县长自然听出了裴世修的揶揄之意,但是自己身份比他差了一大截,而且裴世修手里有枪杆子,并不敢得罪,于是赶忙作揖起来,道:“裴大帅有礼了。”
黎书本欲拉扯沈天珏,不让他走。见裴世修来了,心里忽然有了一丝慰藉和安稳。黎书说不清楚,但是这个往日见了必要退避三舍的讨人嫌的臭流氓,今日却似乎格外的顺眼。
于是搂着沈聿潇在一旁观望起来。
回过神来的副县长和沈天珏不禁疑惑起来,裴世修怎么来了?并没有人通知他。不过想来沈天白在世的时候得罪过裴世修,所以两人也不大害怕,只以为裴世修是来看个笑话而已。他们并不知道裴世修和黎书还有一层救命的交情在。
“哟,这沈家一主一仆怎么弄成这副模样。这还是葬礼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拳击场呢。”裴世修见院子里东西散落一地,又见黎书脸上左一块又一块的青紫,心里有些不忍,但为了后面的事还不能叫旁人知道自己认识黎书,免得叫人说自己故意偏袒黎书。于是夹带着问沈聿潇的伤,一起问道。
黎书,记得我的恩情哦。裴世修看了一眼黎书,眼神邪魅。
“无事,沈家少爷年纪小,一时不明白我们大人的难处也是有的。刚才我也是心急了些,误伤了沈少爷和黎书,原是我不周。不该和小孩子计较。”沈天珏抢话说道,又招了招手,道:“来来来,赶紧抬棺出殡,别误了时辰。”
“你放屁,你就是魔鬼,你害我爹出不了殡,害我娘中了风。都是你,刚刚都是你一直在发难。”沈聿潇嘶吼着,身体因生气颤抖不已。
裴世修自然知道里面的故事,反正他今天就是来帮黎书的,于是便走到黎书身边,轻声道:“你知道胳膊为什么拧不过大腿吗?”
黎书不知裴世修这话是为何,一时便没说话。
“因为胳膊在拧大腿的时候,大腿是会帮着另外一只大腿的,而胳膊可不会,他们只会独善其身,然后被一个个攻破。”裴世修继续说道。
黎书一时到没想到什么,到是沈聿潇,品出了其中的意思。
坏人都抱团取暖,互惠互利。所以,对付坏人,单靠自身是没用的,就要把自己也变成坏人,甚至更坏。尤其是在这个不讲道理的。
沈聿潇小小的心灵,此刻便种下了以暴易暴的种子。
裴世修看着沈聿潇满是仇恨的双眼,歪嘴一笑,有点意思。
“来人,给我抓了沈天珏和副县长。”裴世修一挥手下令道。
这下人群里又一番骚动,副县长和沈天珏不明就里,但是又不敢反抗,只得分辨道:“大帅,您这是何故,我们可没得罪您啊。”
这话可触到了裴世修的逆鳞。
“放屁,本大帅是这样公报私仇的人嘛,我抓你,是因为你们为虎作伥。如今全社会都在倡导废除陋习,别人家的财产凭什么给你们?你们一个是政府官员,一个是地方乡绅,不仅带头闹事,还差点闹出人命,本大帅抓你们还抓错了不成?还敢污蔑本大帅徇私枉法,罪加一等。”裴世修握着枪,在手里转着。仿佛子弹随时会从里面射出来一样。
“小人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沈天珏和副县长懊悔不已,连连求饶。
有了裴世修的命令,手下人便不管不顾,两人一组就把沈天珏和副县长给押解了起来,任他怎么求饶也没有用。
“带走。”张副官挥手道,声音尖厉。
“还有你们几个,别以为本大帅不知道,左不过法不责众,今日不罚你们,但你们都给本大帅悠着点。”裴世修指着其余几位说道。
枪杆子对准谁,谁就一阵哆嗦。
“小人不敢,不敢。”几个人慌不择路,立马低头认错。
“还不快滚。”张副官看着裴世修的脸色发令道。
“就这样让他们走了?”黎书愤恨地问。
裴世修拦住黎书,说:“先料理沈天白的后事要紧。”
天色更加黑暗,乌云滚滚,遮天蔽日。下葬的时候,天幕终于撕开一条裂缝。天河像是决了堤似的将水倒灌下来。天地间,烟雨茫茫,混沌一片。
黎书跪在墓碑前,痛哭道:“老爷,是黎书无用,才叫这帮贼人如此猖狂,黎书没有保护好夫人少爷。”说着便叩起头来。
沈聿潇刚刚一直没有哭,如今一切尘埃落定,雨水混着泪水也如决堤般流了下来。一声声“爹”叫的在场的人无不动容。
一旁的裴世修看着黎书这样,不禁感慨。想来这沈家也是一方大家,如今被几个小人搅和成这样,也是令人唏嘘。再想到沈天白在徽城一带也算是个人物,平日修桥筑路也颇有善缘。如今既以死去,那些个小恩小怨也就没有什么纠结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