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将军再醒来的时候,他眼睛上的黑布已经摘下来了,一个蒙着脸、略显消瘦的女子,见他醒过来,递给他一杯水,他把头扭向一边,那女子仿佛无声的木偶,见他不喝,就放下杯子,就那么端端正正、无声无息地看守着他。
将军知道,他对他们还有价值,肯定不会就这么放过他的,他很想就那么去了,可是想起家中病重的娘子,幼小的孩子,他的心始终下不了决定,可是现在,不死,他又能怎么样呢?
暮色好像悬浮在浊流中的泥沙,在静止的时候便渐渐沉淀下来。太阳西坠,人归,鸟还林,动的宇宙静止,于是暮色便起了沉淀。也如沙土的沉淀一样,有了明显的界层,重的浊的沉淀在谷底、山麓,所以那儿便先暗黑了。
浓云重得像山,远山又淡得像云,是云是山,分辨不清。有时风吹云散,满山满岭的松杉、毛竹和千百种杂树便起伏摇摆,卷起一阵滚滚滔滔的黑浪,拍击着那万古不变的悬崖绝壁。
一阵幽远、轻快的笛声,在深山里回荡,一个穿着碧青色的罗衫、身形修长的男子正在吹笛,他站得很高,暮色苍茫,晚风吹拂,那漫山的秋叶,随风飘落地上,在那几乎没有人迹的草径间,蝴蝶的彩翅翻飞着,而且有着别处罕见的红色的蜻蜓。
一个穿着黑绸紧身衣的蒙面男子,气急败坏的,走到那吹笛人身旁,恶狠狠的说:“那头死狼,还是不开口,也不吃不喝,只有提到他娘子,他才会发愣,喝几口水,我说干脆我们十八般手段都用上,不怕他不招。”
那吹笛人笑笑,静默了好一会,悠然开口道:“不战而屈人之兵,做事必须要他口服心服,心甘情愿的好,那个东西,不是凡间之物,其中还有不少的关窍,你不要太鲁莽,他既然是将军,用武力是降服不了他的。”
他见那黑衣男子似乎还有些不服气,他笑笑,拿出一块微缩的竹简,递给那黑衣男子,温言说道:“这个事情可大,可小,很耗费时间,我这里还有件更重要的事情,你去帮我办好它吧。”
那黑衣男子接过竹简,显露出一种被人轻视的挫败感,那吹笛人,拍拍他的肩膀,轻言细语的笑言道:“这个事情办完后,我把茶儿赏赐给你。”
黑衣男子本来神情沮丧,但是一听到茶儿,他的神经一下子就兴奋起来,话就那么不由自主的蹦了出来:“真的把茶儿给我”
那吹笛人,看着群山,只含笑不语,黑衣男子见他的神情,马上对着吹笛人立了军令状:“我定不会辜负教主的期望,我一定马到功成,办好此事。”
那吹笛人捻起黑衣男子,身上秋叶,依然保持着微笑的神态,说道:“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吧。”
说完,又开始吹奏起刚才那首曲子,美丽的蝴蝶随曲翩翩飞舞,在花丝上,在枝叶间,到处都有三五成群的彩色蝴蝶迎风飞舞;它们有的在树丛中盘旋逗留,有的则着那离去的黑衣男子前进。
笛声吹得很是美妙动听,仿佛群山都被迷住了,都在静静的聆听他的笛声。
夜慢慢的降临了,山风呜呜作响,可是笛声还是没有停止,他到底要做什么,或者说他究竟是要等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