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真是越下越大,哗哗的雨滴,把玉紫的头发淋了个透湿后,顺着她的额头,耳朵,嘴角向地面滴去。雨太大了,玉紫的视线都被雨水给挡住了,使得她要紧紧地闭上双眼,才能不淋到眼睛里面去。玉紫闭着眼睛又叫道:&ldo;父亲,我们也去农家避雨。&rdo;她看不到父亲的表情,只听到他沙哑的声音在哒哒的雨滴声中,呼呼的风声中响起,&ldo;农家茅糙屋,又能容下几人?那般恶汉,定要赶出主人,给自己挡雨了。此等事,父亲宁死也不愿为之。&rdo;玉紫呆住了,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些剑客唿哨而出时,那些少女在哭着求着。雨真是太大了,玉紫勉强睁开眼,看着被雨淋得浑身湿透,被风刮得摇摇晃晃的老父亲,心中大痛,她不由想道:父亲已经老了,再这样淋下去,他非得生病不可。我,我,我可怎么办?这时的她,都没有注意到,如小溪一般的雨点,顺着她的衣襟,顺着她的发角,顺着她的袖袋,流向她的胸口。而她的胸口,现在已是湿透。那鼓鼓的盐包,已在迅速的缩小。驱邪之舞幸好,这只是一场暴雨。它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到一个小时,雨停了,那轮明月,再次淡淡地浮现在天空中。玉紫挺直腰背,开心地唤道:&ldo;父亲,雨停了。&rdo;父亲看着她,老脸上绽开一朵笑容。玉紫看着父亲,她想笑得轻松地说些什么,可是吐出来的话,却带着点艰涩,&ldo;父亲这般淋雨,怕有不妥。&rdo;她的目光中,已含满了焦虑。父亲看着月光下,被雨水冲得真容毕露的玉紫,顾不得安慰她,只是急急说道:&ldo;我儿,快把脸涂黑了。&rdo;玉紫还没有回答,一个清朗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ldo;宫老,暴雨淋身,为防邪气侵体,我等需做彻夜之舞。你来吧。&rdo;这是亚的声音。父亲连忙应了,提步便向亚走去。亚转头看向玉紫。感觉到亚在注意自己,玉紫连忙低着头,只差没有把整张脸埋在胸口上。亚瞅了她一眼,竟是提步向她走近。宫老见状,连忙说道:&ldo;亚,我与你俱去。&rdo;说罢,他伸手来扯亚。亚右手轻轻一挥,便巧妙地避开了宫这一抓。亚不转睛地盯着玉紫,笑道:&ldo;小儿平素目光炯炯似小狼,怎地今日低头不语,这般温良?来,一起去吧。&rdo;说罢,他提步向玉紫走来。眼看亚就要走到自己面前了,玉紫一急,双手一伸,捂着肚子蹲了下去。她蹲在那里,低着头,佝偻成一团,任湿淋淋地长发挡着脸,低低地说道:&ldo;突然有些腹痛,父可先往。&rdo;亚脚步一顿。他站在玉紫面前,低着头,眨也不眨地看着她,关切地问道:&ldo;腹痛?不妥,恐雨邪侵体,速起来一舞。&rdo;说罢,他伸出手,抓向玉紫的小手。玉紫哪里敢让他抓手?这一场雨,不但让她的真容显露,连她涂了泥的手脚,也露出了白皙水灵的肌肤啊。当下,玉紫紧紧地缩着肩膀,把两手拢在袖中,摇着头,语气不善地尖声说道:&ldo;容我休息!&rdo;她的声音,十分尖利。亚先是一怔,紧接着哧地一笑,正要说些什么,宫已是大步上前,把亚重重一推,道:&ldo;我儿便是如此,亚君,老夫浑身发冷,速去舞上一舞罢。&rdo;一边说,宫一边推着亚向前走去。亚笑了笑,任由宫推着自己。只是走了好远,他还转过头,目光炯炯地盯向蹲在月光下,抱成一团的玉紫。这时刻,他是嘴角微微上掠,似笑非笑的。等亚走得远了,玉紫才慢慢站了起来。她一站起,便低着头,怔怔地看着胸口处。方才,雨一停,她便感觉到,原本鼓鼓的胸口,现在已是空空如也。她更感觉到,盐水顺着她的腿,流到了地面上。那盐水流过的肌肤,还有一点点刺痛。可是,她不敢表现出来,她不想让父亲忧心。她害怕年老的刚被雨淋了的父亲,知道花费全部家财购得的盐给雨冲了后,会撑不下去。盐,没了!玉紫瞪着空空如也的袖袋,半晌后,她双手抱着头,低低地哽咽起来。哽咽声,从她的喉中,低低地传出。刚一出喉,便被清风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