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将,将军……我,我……”水墨发现自己不是在做梦,居然真的找到了顾神将,又是惊喜又是委屈,情绪激动之下,更觉昏眩。“不要激动,冷静!”军医轻喝道,手中的长针在水墨穴位上轻轻捻压刺激。“阿墨,没关系,说不出就先休息。”顾边城柔声安慰。“不,不!”水墨挣扎道。眼前的人影越来越模糊,她拼力将自己想要说的说出,不能让元爱白白死掉……水墨再度昏了过去,军医摇头,表示不能再刺激她了。王佐小声问:“她说什么,断断续续的,我没听明白,你呢?”康矮子回想着:“她说什么一,什么气,花?还有,阿爸?”王佐瞪着他,心说这都什么鬼话!“不,她说的是戾气,还有堤坝!”顾边城沉声说道。戾气?!王佐和康矮子都被这个名词吓到了。在战场上他们无所畏惧,生死有命,但若是得了疫病,那般凄惨死去,还不如一刀杀了他们痛快。疫病不同于战争,而是老天爷对人性贪婪好杀的惩罚。“我终于懂了!”顾边城脸色大变。那些氏族的尸首定是用来制造戾气的,有人想要掘开堤坝,让水势加大,好能扩大疫情,好生毒辣!他猛地站起身来大声下令:“王佐,点召人马准备出战,康仁,你速去松岩城通知王爷,有人要掘坝放水,传播戾气!让松岩城准备药草,以备不患,同时让他去通知在赫兰的燕帅,我军士兵居于野外,必靠近河边,这几日,尸首越来越多,保不齐戾气已生!李大夫,你做好防疫准备,再有浮尸,小心处理!”“是!”众人轰然应命而去。顾边城回身轻轻抚了水墨面庞一下,轻声说:“等我回来!”说完即转身大步离去。他知道不用吩咐军医,他也会尽力而为的。心里有点后悔,早知就让谭九跟随出征,现在必可保水墨无事。翻身上了赤鸿,接过头盔系紧,不再多想其他,不只为了水墨拼死带来的消息,更是为了数十万天朝士兵和边境百姓。他大声道:“跟我来!”李振负手站在河边,这条河在天朝境内不算宽阔,他嘴上盖着沾满防疫药物的白布,那些正在掘堤的士兵也是一样打扮。果然,他还是比我狠毒,所以他才能当上皇帝吗?李振嘲讽地想。不管如何,现在还是盟友,至于彼此之间那点血亲,对于王者来说,狗屁不是吧。决堤放疫,有违天和,他既然不怕报应,自己又有何惧!“嗖……噗!”李振身边的近卫双目圆睁,扶着胸口倒地身亡。“敌袭!!”士兵们惊叫。老耳早就挡在李振身前,低喊道:“是骠骑!”李振也看到了骠骑军熟悉的黑衣银甲,为首者赤马银枪,招招毙命,李振咬牙道:“顾边城!”李振飞身上马,抽出长剑,迎上前去。老耳感觉不妥,赶忙跟上。见李振杀出,顾边城催赤鸿加速,银枪舞出无数光影,蓦然一刺,李振就看见枪尖已近在眼前,他大喝一声,缩头伏在马上,同时长剑上撩,“当”的一声,李振手臂隐隐发麻。他武艺不弱,但在战场上,神将何人能敌?!两人错身而过,李振正欲跳转马头再战,就听老耳凄声怒喊:“主人小心!”同时一股劲风直袭背心,竟是顾边城杀了一记回马枪。李振躲无可躲,只好松缰脱镫,想要借着摔下马的劲力躲过一劫。可顾边城这一枪太急太狠,李振刚一松手沉肩,向左侧歪倒,只觉得颈边剧痛,他“啊”的痛叫一声,摔落马下。“主人!”老耳急红了眼,长鞭脱手而出向顾边城银枪卷去,同时再甩手,点点银光,直射顾边城后脑等要害。老耳的情急拼命,让顾边城也不得不闪躲,老耳寻机跑到李振身边,单手用力将受了重伤的他再度举上马,用力一怕,战马狂奔而去。几个亲卫也跟了上去,保护着李振杀出重围。顾边城掉头想追,老耳却正面挡在他跟前,怡然不惧道:“你们留下了我一只手,现在这条命也给你,想杀我主人,万万不能!”顾边城眼中寒光乍盛:“挡我者死!”他毫不留情地一枪刺出。战场留情,既看不起你的对手也给自己留下隐患,顾边城自从上了战场,还从不曾看轻任何一个人。不论为何而战,战后的血腥场景总是一样的,那数百高延士兵根本不是骠骑的对手,此时骠骑战士们正在掩埋对手。看着还算完好无损的堤坝,顾边城稍稍松了口气,虽然没有杀掉李振,总算保住堤坝,而且既然得知了高延人的阴谋,那么疫病也不会再大规模扩散了。“好险啊。”王佐忍不住感叹道。如不是水墨带来消息,将军思绪敏捷,真让疫病传播,那真是会亡国灭种的啊。“王佐,你带人留下,看守堤坝,我回转营地,有些事情我必须亲自跟阿起谈谈了。”顾边城揉了下太阳穴:“这么多高延士兵是怎么溜过来的?而且那些边境氏族之战,为什么没有报告?若无人里应外合,这计策未见得能成功!”“是,将军放心,再有狗贼赶来打堤坝的主意,我让他有来无回!”王佐肃容道。“好,小心行事,我回去之后,会让阿起调派更多人手过来!”顾边城拍拍肩膀,只带了几个亲卫,迅速返回宿营地。只不过隔了一日,也不知道水墨醒了没有,顾边城很想立刻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又如何知道有人要决堤放疫,怎么找到这里的……顾边城口中轻喝,赤鸿顿时加快了速度。清脆的马蹄声回响在山间。远远看到了宿营地,好像有不少人在活动,顾边城有些奇怪,因为不知道敌人有多少,他只留下二十人左右守营……顾边城做了个准备战斗的手势,同时减缓速度,身后一名战士叫道:“将军,是王爷!”顾边城凝神看去,果然飘扬着谢之寒的旗帜,他这才安心。营门一名守卫见顾边城回传,刚忙迎上前回道:“将军,王爷赶来了,他好像有点不舒服,没说话就去营帐休息了。”“喔?”顾边城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旁人,问道:“在哪个营帐?”“呃,王爷去看水墨了!”普通骠骑战士自然不知道水墨的真实身份,连她入宫,也只是因为她去执行什么任务才消失的。顾边城眉峰一扬,大步走向水墨临时休息的营帐,撩帘进去,对坐在榻边的谢之寒笑说:“你怎么来了,自从陛下重托,你就变得有些古怪。”他话音未落,就看见了榻上水墨惊恐又愤怒的表情,顾边城察觉有异,忽见谢之寒挥了挥手,一股浓香飘来,他顿觉头晕目眩,再想运功已是来不及。身后闪出几个禁卫,瞬间给他捆上了牛皮绳和镣铐。见顾边城轰然倒地,水墨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谢之寒起身慢慢走到他身边,顾边城不解又愤怒地盯着谢之寒,直到他摘下头盔。顾边城瞳仁猛地收缩:“陛下?”“二郎,还真是辛苦你了,本想让你为国捐躯的,现在却逼的朕不得不杀你,你说,这算不算不忠啊?”皇帝叹息道。帐外传来怒喊和兵器击打的声音,然后一切归于平静,顾边城心知,骠骑战士定是被皇帝的人擒获了。“为什么?阿起呢?”顾边城很快恢复了平静问道。皇帝欣赏又遗憾地看了他一眼:“一言难尽,你只要知道两件事,第一,人生在世,不过四个字,身不由己;第二,朕会做个好皇帝!”“好皇帝会去决堤放疫,杀害自己的臣民吗?”水墨嘲讽道。她一张眼就看见了那倒霉的黄金盔甲,皇帝带笑的表情难掩惊讶:“你居然还活着?!”没等水墨想出办法,顾边城竟然也回来了,为了警告顾边城,水墨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可他还是着了道。水墨最后的力气顿消。现在听到皇帝竟敢说的那么真挚,想起在水中飘走的元爱,她恶心到脱口讽刺。皇帝也不生气,微笑道:“事急从权,要想天下大安,总是有人要牺牲的。”“是啊,只要死的不是你就可以。”水墨冷笑。“阿墨,别说了!”顾边城打断了水墨,也许今日断无生理,可在皇帝下令之前,平白激怒他实属不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