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贵如姐姐那样的女孩子,则是从来不坐副驾驶的。顾奈低头看着自己白皙圆润的膝盖,裙摆的边褶像浪花在海岸线上卷起,纤细的小腿往下延伸没入黑暗,双脚明明踩在鼠灰色的短绒地毯上,却让她有种说不上来的不真实。她第一次坐副驾驶,好巧是他的车。还是他“命令”她坐的。有外人在时坐副驾,又是另外一种感觉了。据说,一个有车的男生,副驾驶就是“女友专座”。这么一想,卫扬师兄硬推她上来,也太坏了!游乐园的夜光摩天轮终于在视线里不见,残余的欢娱也跟着消散在夜风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妙的诡异。连一向活泼的邵鸽也安静如鸡,甚至连手机也没玩,只是懒洋洋靠窗坐着。中途小许来过一个电话,问她们什么时候回来。“已经在车上了,应该能赶回去。”和舍友报备完,邵鸽踢踢起云鞋边:“怎么不说话?”起云收回落在副驾上的视线,双手抱胸,往后靠倒,闭上眼睛:“没什么,有点累了。我眯一会儿,到了叫我。”天生热情的男生语气稍微变化那么一点,都会让人以为他心情不好。邵鸽将他的冷淡看在眼里,分明有点痛心,却强忍着朝他笑了下,露出梨涡:“嗯,你睡吧。”即将入城时,他们遇到交警执勤。纪修放慢车速,停在前车后方。“查酒驾吗?”邵鸽狐疑。交警过来敲窗,纪修落下车窗,对方在外面行了一个礼,才说:“你好,例行检查,请出示一下您的证件。”纪修打开扶手箱,找出驾驶证,递出窗外。交警检查证件后,又扫了眼车内几张稚气未脱的脸,再度要求出示行驶证。顾奈吞了吞口水。刚刚纪修打开扶手箱时,她偷瞄了一眼,里面只有一本驾驶证而已。邵鸽暗中拍了一下起云的腿,蚁声问:“他是不是觉得我们看起来都太小了?”为了避免交警以为他们是偷家长车出来玩的不孝子,邵鸽悄咪咪将飘在车顶的海绵宝宝一点一点往下拉,以免被它拉低年龄。起云一阵无语,但还是换了个坐姿,替她挡住视线。纪修找了一圈都没发现行驶证,按照交规,未随车携带证件,需要扣除一个记分,并罚款。这都还好说,问题是,他很确定车上携带了证件,不可能没有。“抱歉,我打个电话。”说完,他打开车门下了车。大g在豪车界本就有“关门声像子弹上膛”的说法,夜里听这声响更大,不清楚的人还以为纪修在发脾气。后座的邵鸽不安地趴到椅背上问:“奈奈,学长没事吧?”车窗开着,夜风断断续续带来纪修的通话内容,听上去,的确心情不佳。顾奈轻轻握住邵鸽的手,柔声安慰:“没事的,学长会处理好的。”话音刚落,叉腰打电话的纪修忽然回头看了她一眼,继而从车头绕到副驾驶,打开车门,也没告知他要做什么,径自打开抽屉,掏出了里面的杂物。黑色文件夹在顾奈腿上摊开,他先是检查了夹层,然后对电话那头说:“no。”接着又依言检查了内页,“no。”还是没有。合上文件夹,换了资料袋,但还是一无所获。顾奈整个人贴在椅背上,并紧双腿,大气也不敢喘。这个人就算仅用后脑勺示人,制造的低气压依旧令人窒息。接连的几个“no”,代表他的心情每况愈下。纪修翻遍抽屉,也没找出行驶证,他没给电话那头的人任何辩解的余地,断然挂了电话。去日本出差那几天,这部车被他妈妈的秘书小江安排做了一次保养,小江坚称行驶证就在车里,不可能没有。他当然知道证件就在车里,可就是找不到它。他给予小江的耐心少到可怜,因为他本质上就讨厌任何人私自动他的东西。哪怕本意是出于一番好意。只不过,当他发现顾奈在担心害怕后,他立即将肩头一放,气场全收,给了她一个“inotadatyou”的眼神,然后轻轻关上副驾车门,准备坦然接受处罚。顾奈叹息一声,将散落一地的杂物一一归拢。当她弯腰捡起一沓用夹子夹好的外币时,惊讶地从对折的现金中发现了那本隐藏的行驶证。“等一下!”她高高举起小黑本,笑容无比灿烂,“呐,我找到了!”有惊无险地继续上路。接下来,顾奈心里一直有只小鹿在乱撞。因为被放行前,交警神情复杂地建议纪修:多好的女朋友,耐心点,小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