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万五华山军去而复返,季寻子一点都不感到吃惊,自打李正坤不知怎样策反了他的蟒蛇,从黑水河下救出席青忭去,他便知道五华山军重回围城不过迟早之事,只是五华山军回来得这么快,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那些五华山鬼撤退时慢如蜗牛,回来时却他妈快如闪电,跟来争抢摘桃子似的!
季寻子在心中冷笑,不觉问候了一遍李正坤的亲属。呵呵。
京城定然不保,既然保不住,就他妈不用保了,想一下城破之后怎么办?
被李正坤救走席青忭,失去手中最后的筹码,季寻子并不太揪心,他最失落的是该死的蟒蛇吞食了他的姚道兄!
阴冥之中,季寻子最在乎两个鬼,首一个乃是阴天子,既是他的皇上,又是他的主子,他在阴天子面前半臣半仆,一切皆为阴天子着想,俯首贴耳,唯命是从;另一个便是管家姚麒麟,姚麒麟于他明面上是奴仆,实质上乃是兄弟般的关系,私下都互称道兄。
季寻子感到这两个他最在乎的鬼,他都对不住他们。阴天子的皇位眼看着不保,姚道兄在他眼跟前被那孽蓄吞掉,要说鬼生失败,恐莫过于此。
季寻子的心情可说是万分沮丧!
但季寻子要为阴天子尽最后的忠心,他强压下失去姚道兄悲痛,化悲痛为力量,到平都山东、南、西三座城隍衙门和京城戍城司军营,向三位城隍和戍城司将军传达阴天子旨意,命他们率领阖府衙役和全营将士,组织城中鬼民百姓协助,务必坚守城池,阻挡住五华山军的铁蹄,否则,城门一破,玉石俱焚。
三位城隍和戍城司将军当着季寻子的面,都点头如捣蒜,表示领旨坚守,绝不能向五华山军低头,一定将李正坤的军队阻挡于京城三门之外。
季寻子一走,有两位城隍、戍城司将军便对着地上狠狠啐出一口:
都到这节骨眼儿上了,还忽悠老子们去螳臂挡车,那他妈不是白白送死吗!花团团般的阴冥江山,都被你和蒋王折腾没了,这时候指望我们这区区数千兵役去塞李正坤的牙缝,我们会有这么傻!
当然,这些话并非两位城隍和戍城司将军的原话,大概是这意思。也不是三个鬼一起说的,因为季寻子是分头到各衙门和军营去找的他们,所以三个鬼乃是在自己的衙门和军营各说各的。呵呵。
只有一位城隍没有说这种话,便是南城城隍支屈丙。
支屈丙死于清朝咸丰年间天津大沽口炮台,生前是清军炮营管带。死龄约四十岁。
支屈丙生于列强横行的晚清,对于西方之国仗着船坚炮利,数千人便敢深入神州腹地,肆行无忌,深感屈辱和愤怒,虽只是一个小小的炮营管带,但却是坚决的主战派。
当英夷战舰沿海而上,进攻天津时,支屈丙带着炮营弟兄写下报国血书,留下马革裹尸还的遗书,全营上了大沽口炮台。
支屈丙等将士的结局不用说话人多说,稍知近代历史者都知道,大沽口炮台失守,守军全部壮烈牺牲。
阴天子感念支屈丙的忠义、忠烈和坚贞,亲自下诏辟他为京城平都山南城城隍。
对于这样一位英勇不屈的将领,其行事风格自非庸官碌吏可比,当季寻子来到城南城隍衙门,向支屈丙传达阴天子坚决守住京城的旨意时,支屈丙当即拔出腰下佩刀,划破手指,滴血立誓:只要下官在,五华山军便休想从南门突破!
季寻子感动不已,对着支屈丙深深一辑,以南门相托。
总攻开始,炮声震天,犹以南门炮火最为激烈。
南门下面便是浩荡的长江,五华山上万条战舰排列在江面上,森森炮口都对着南门;陆上军队也摆在南门外面,上百门大炮亦对着城门。
按说在这样的情况下,最明智的做法乃是开城投降,因为双方实力相差之悬殊,完全不在一个维席之上,所谓降维打击是也。
但支屈丙是谁?乃是面对英夷炮火毫无畏惧、英勇战死为国捐躯的将领,不论五华山军实力如何强大,他早已下定与南门共存亡之决心,岂会退缩哉。
支屈丙首先整肃自己属下的衙役,凡欲出逃者,一律斩之!然后联络南门戍城司军卒,共同组成守城部队,同时组织南城鬼民百姓中的青壮者,为守城军队提供后勤保证和支援。
守卫南门的指挥由戍城司中一个低级校尉负责,此鬼平素便跟支屈丙相善,此次愿将鬼命抛诸脑后,跟支屈丙一道为阴廷尽忠;支屈丙负责组织鬼民百姓和督战。
支屈丙带着一支由城隍衙役组成的督战队,在南门城楼下巡逻,凡擅自逃下城的兵丁或衙役,立即挥刀斩落当街;凡从街巷中奔出,欲上城楼缒下投敌者,一样挥刀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