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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1页）

鲍勃在起居室内安静地坐了一会儿。米莉在楼上学习。屋外，下午即将过去，傍晚正在来临，四周一片安宁祥和。当他还是个孩子时，每逢此刻，父亲会拿出诗集，和母亲与小鲍勃一起吟诵。在这样的傍晚，鲍勃总是会感到一丝淡淡的惆怅。他转过头去看着父亲，&ldo;爸爸?&rdo;没有回答。鲍勃向前探过身子，踌躇着再次喊道：&ldo;爸爸?光线够吗?我可以把灯调得更亮一些。&rdo;

老人烦躁地摇了摇头。或许他能听懂问题，但就是不想回答。他坐在那儿，半歪着身子靠在一侧的扶手上，右手不停地挠着左手手腕。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在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医学院开始第一个疗程时，老罗伯特&iddot;顾的体重才八十磅，只是个勉强活着的植物人。看来，持续多年的传统疗法失败后，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的阿尔茨海默氏症疗法终于生效了。

鲍勃又处理了一些基地里的日常事务，浏览了即将开始的巴拉圭行动计划……随后，他靠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父亲。

我并不总是恨你!

在孩提时代，他从未恨过父亲。这没什么奇怪的，小孩子没什么机会拿自己的生活去跟其他孩子比较。罗伯特对人很苛刻，而且非常严厉，小鲍勃对此十分了解。尽管如此，老罗伯特还是经常抱怨自己太放纵孩子。这句话跟鲍勃在别的孩子家的所见所闻实在太矛盾了，但他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妈妈离开了爸爸，但就算这件事也没能让鲍勃对父亲产生不满。多年来，莉娜&iddot;顾一直忍受着精神上的虐待，最后再也忍不下去了。但是，小鲍勃很快就忘了这件事，直到很久以后，和卡拉姑妈的一次谈话才让他意识到，罗伯特对待除了他之外的其他人是多么恶劣。

对罗伯特&iddot;顾中校来说，今天应该算是好日子。他的父亲，美国最受欢迎的诗人之一，正在逐渐走出死亡的阴影。鲍勃看了一眼父亲的身影。不，这一切如果是部电影的话，那上映的一定是个西部片，片名叫《混蛋的回归》。

注释

他与他的父亲同名。

鲍勃是罗伯特的昵称。

俗称老年痴呆症。

03　天堂里的雷区

&ldo;我的眼球……滋滋响!&rdo;

&ldo;应该不会疼。你觉得疼吗?&rdo;

&ldo;……不。&rdo;但光线实在太亮了，&ldo;还是看不清，但我已经……&rdo;‐‐他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对他来说，时间同样是一片黑暗‐‐&ldo;好多年没觉得这么亮了。&rdo;

他身后的右侧，一个女人开口说道：&ldo;你接受视网膜治疗已经一个星期了，罗伯特。今天我们观察到视网膜上已经出现了一批可用的细胞，所以决定激活它们。&rdo;

另一个女人的声音：&ldo;我们马上就为你解决视线模糊的问题。里德?&rdo;

&ldo;好的，医生。&rdo;声音来自他面前的一个人影。那个影子朝他俯下身，&ldo;把这个戴在眼睛上，罗伯特。感觉会有点麻。&rdo;一双温柔的大手把一副眼镜戴在罗伯特脸上。至少这种感觉仍然是熟悉的，这个人应该是在为他检查度数。但紧接着，他觉得脸变麻了，连眼睛也闭不上了。

&ldo;放松，看着前面。&rdo;不管能否真的放松下来，他现在都只能看着前面。接着……上帝，就像一台超慢的计算机慢慢调出照片一样，眼前模糊的景物慢慢地变清晰了。罗伯特本该惊得往回一缩脑袋，但麻木已经扩展到了他的颈部和肩部。

&ldo;右眼视网膜细胞的分布看上去不错。检查一下左眼。&rdo;几秒钟之后，又一个奇迹。

坐在罗伯特对面的人把&ldo;眼镜&rdo;从他头上取了下来，一张中年人的脸上满是笑容。他穿着白色的纯棉衬衣，口袋上缝着蓝边。&ldo;医师助理里德&iddot;韦伯。&rdo;我甚至能看见他的汗毛!他看着这个人的身后，诊室的墙看上去还是有点模糊。也许他得戴着眼镜才能上街。这个想法让他笑了起来。随后，他认出了墙上的画。这里不是诊室。墙上挂着书法卷轴，是莉娜买来装饰他们在帕洛阿尔托的房子的。我在哪儿?

有个壁炉，还有扇通向草坪的推拉门。没看到书。他没在这地方住过。肩部的麻木几乎消失了。罗伯特转头观察着整个屋子。这里有两个女人的声音，但看不见她们的人。不过，里德&iddot;韦伯不是屋子里唯一的一个人。一个大个子出现在他左边，双手叉腰，脸上盛开着笑容。发现罗伯特正看着他时，他的笑容凝固了。他冲罗伯特点了点头，&ldo;爸爸。&rdo;

&ldo;……鲍勃。&rdo;一下子想起来了，但感觉并不是很吃惊，仿佛他从来都没忘记似的。鲍勃长大了。

&ldo;我待会儿再和你谈，爸爸。现在，我把你留给阿基诺医生和她的助手，让他们把工作干完。&rdo;他朝罗伯特右肩处的空气点了点头，离开了屋子。

空气说话了：&ldo;事实上，罗伯特，今天我们要做的也就是这么多了。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你要做的还有很多。如果我们按计划一步步来，不会给你带来太多麻烦。我们会时刻留意的。&rdo;

罗伯特假装在空气中看到了什么，&ldo;好的。再见。&rdo;

他听到了友好的声音：&ldo;没错，你会见到我的。里德会帮你看到我。&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