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从兜里拿出了那个段野异常熟悉的蝴蝶钥匙扣,段野端着杯子的手忽然抖动了一下。这名因为做露天工作而皮肤黝黑的男子,拿出了一个同他一样经过风吹日晒,锈迹斑斑的钥匙扣,然后露出了一个害羞中又带有甜蜜气息的笑容。“你看这个就是他曾经送我的礼物,我至今都珍藏到现在呢。”直到此时,段野终于看不下去了,他啪的一声合上了笔记本。此时他的心情非常复杂,眼前的景象,让他很难不想起那个被他放在家里保险箱里的蝴蝶钥匙扣,虽然他一直都知道这个东西很廉价,但是他没有想到它真的这么廉价。一想到,这可能是宋星阑不知从哪个一元店批发来,并且给班上的每个同学都人手一份的东西,结果自己却和这个视频里的男子一样可笑的把它视若珍宝的保存起来……段野真的不知道此时自己是应该该哭还是该笑,他甚至想到,假如有一天他要和宋星阑吵架都不好意思提这个,因为宋星阑肯定会把这事儿彻底忘了,因为这压根不值一提。段野叹了一口气,因为他不得不承认这么一个事实。那就是他的心理医生曲医生说得很对,他之所以就算失去记忆,仍要努力去想起这么一个人,很有可能是因为回忆里的东西,因为加了怀旧滤镜的关系,是比真实的现实要更美好的。虽然非常不想承认,段野也终于确认了这么一个事实,虽然小时候的宋星阑对纪承勋特别重要,是他的救赎之光,甚至直接促成他的转变。然而对于宋星阑来说,纪承勋可能是他成百上千关系好的同学其中一员而已,自己并没有一点特别。想到这一点,段野忽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执念,又悲哀又可笑,自己就好像是一只在大雨里被主人关在门外的小狗,冷冷的雨水不仅淋湿了毛皮,也浇湿了他的心。——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昨晚开始,宋星阑就开始频繁地开始打喷嚏,然而他本人又没有其他的感冒症状。他那同父异母的弟弟,宋星泽鼓着他那明显营养过剩的脸颊,说道:“宋星泽,肯定是有人在说你的坏话。”不知为何,在宋星阑说今天他那个同学会来接爷爷转院之后,不仅他爸爸来了,连他那从未在医院出现过的继母和弟弟都来了。他们早早就办好了离院手续,然后一大家子人就来到路边开始等段野。然而他们从八点四十五就开始等起,一家人都在翘首以盼中等到了约定的九点,段野依然没有来。又过了十五分钟,段野还是没有来。郑卿在大太阳下面,明显等得有点不耐烦了,于是开口问宋星阑:“你这个同学怎么回事啊?是不是在耍你呢?”宋星阑摇摇头,神态坚定地说道:“段野不会的,他一定会来的。”“那他怎么迟到那么久,都不和你交代一声?”郑卿又问。这时推着轮椅的琴姐也对宋星阑说道:“要不你给段野少爷打个电话吧,问下他是不是堵车了?”宋星阑犹豫了下,但是最后还是拨打了段野的电话。但是段野没接。这时,郑卿的脸上明显更不耐烦了。“我看这个有钱的少爷就是在耍你,说不定转院的事情也是假的呢。”说罢她伸手招呼着她那个明显体重有些超标的儿子,说道:“星泽,要不我们还是回家把。妈妈今天给你做油煎大虾吃。”宋旗这时也选择放弃等待了,和宋星阑商量着要不自己打车去算了。宋星阑虽然还想再等等,但是又怕爷爷的身体状态坚持不了多久,于是只好放弃了坚持。正在这时,一辆加长版的黑色宾利突然停在了他们的面前。段野打开了车窗,对着呆若木鸡的宋星阑看了一眼,然后说了句:“上车吧。”宋星阑觉得,可能是因为段野开的车子特别值钱,也可能是因为段野本人看起来有着超越他年龄的气场,宋星阑那特别爱聊八卦爱说话的家人,竟然很难得的在车里都不约而同地保持沉默了。宋星阑猜他们可能是很久没有结交到这样体面阶层的人,所以生怕说错一句话,体现出自己的穷酸境地来。不过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毕竟是个只有八岁的小学生,可能是因为第一次坐上这么好的车,忍不住总是用好奇的眼光在四处打量,还不时拿出他妈妈的手机兴奋地在车里自拍。宋旗想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问道:“段野你也是在传媒大学读大学吗?”段野如实回答道:“不是。”宋旗又很自然地问道:“那你和星阑怎么认识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