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就是这里。&rdo;阿螺高高兴兴说,&ldo;你在下面藏好,我一个人上去。&rdo;夷波点点头,阿螺正要腾身,听见上面传来男人说话的声音:&ldo;这飞来的横财哪里那么容易消受?我看早早搬走,要是等人家回过神来,一切都晚了。明早我就去买条船,带上些要紧的东西即刻离开这里。&rdo;女人说:&ldo;怕什么,是她自己送来的,又不是我抢的。&rdo;男人一哂:&ldo;不是抢,却是骗。&rdo;女人窒了下,&ldo;是我叫她送上门来的吗?&rdo;想了想又退一步,&ldo;铺子怎么办?不要了?&rdo;&ldo;有这些烛银,十个铺子都开起来了,真是头发长见识短!&rdo;女人难掩欢愉,&ldo;哎呀,世上哪有那样的傻子,铺子里卖出去的胭脂千千万,男子买了送给心爱的姑娘,姑娘拿粉盒送情郎,是司空见惯的事。竟凭盒子上的两个字就找来了,可见不是本地人。&rdo;水里两个人听得目瞪口呆,夷波当时听阿螺描述的&ldo;高兴得哭了&rdo;,就觉得其中有古怪,没想到事实竟是这样。阿螺感慨:&ldo;咱们聪明一世,居然被骗了。&rdo;夷波使劲点头,简直师可忍叔不可忍。阿螺噌地抽出了两把弯刀,&ldo;我把那对狗男女宰了,敢骗他螺奶奶!&rdo;夷波忙拦住她,修行中的人是不能杀生的,造下这么深的业障,将来渡劫的时候雷神卯足了劲劈你,那就完了。可是屋里一男一女那么得意,难道白白便宜了他们吗?阿螺让夷波别管,自己跳上了水榭,大脚一伸踢开门扉,横刀站在槛外往里指点,&ldo;要想活命就把烛银交出来,明明不认识登褒,却冒充遗孀骗钱,我要上官府告发你们,叫你们牢底坐穿。&rdo;夷波有点怕,潜在水里听他们吵起来,那两个人猖狂,反把阿螺骂了个狗血喷头。女人尖声高呼:&ldo;口说无凭,谁拿了你的烛银?你夜闯民宅必是强盗,再不走,我一嗓子喊来左邻右里,扭送你见官去!&rdo;阿螺气得跺脚,&ldo;竟反咬一口,好不要脸!&rdo;然后不知是不是使了什么法术,只听那两个人失声尖叫,阿螺从屋里出来,纵身一跃,跳进河里。临走挥刀砍断一排木桩,那水榭倾斜下来,轰地塌了半边。夷波很快背着她摇身游远了,阿螺拿回了钱袋还在生气,&ldo;难怪说人心险恶,今天总算明白了。我去要钱,他们仗着人多还想害我,我变成一只夜叉,吓死他们!&rdo;说着沉沉叹息,&ldo;唉,夷波,人间果然复杂,还是我们海族好,非黑即白,善恶分明。&rdo;其实话也不能这么说,世上总有正邪之分,有坏人当然也有好人。夷波还是比较乐观的,既然钱拿回来了,胭脂盒的事又断了线索,那就吃吃喝喝,把钱花完算了。游出小河,顺明镜泊南下进英水,水到一处山脚拐了个漂亮的弯,那里河水澄明,月色皎洁,两个人决意留下稍做休息。阿螺的晚课还没做,忙打了座对月吐纳起来,夷波无所事事,懒散地歪在一处礁石上晒月亮。英水里多赤鱬,这种鱼长了一张人脸,聒噪又友善,夷波觉得彼此算近亲,和他们笑闹了半宿。仰头看看,这箕尾山又高又险,月色下黑黝黝遮住半边天。夷波百无聊赖有些犯困,朦胧之际忽然听见巨大的脚步声隆隆传来,每走一步都地动山摇,连水里都起了涟漪。赤鱬一哄而散,阿螺收功不及,一阵怪风已经到了跟前。就着月色看,来者个头奇壮,穿着皮裙,腰里别着狼牙棒。脸是青黑的,褶子横生,獠牙毕现,原来是山魈。阿螺一时失神,内丹腾在半空中,被那簸箕大的手顺势一挥,抓进了掌心里。这下子不得了,妖精没了内丹,就像人失了魂魄,很快就会现出原形的。慌忙讨要,人家不答应,因为母山魈爱美,任何亮闪闪的东西她们都喜欢。阿螺都快跪下了,&ldo;我们初来贵宝地,不小心触犯了老奶奶,请老奶奶见谅。这内丹是我的命,还求奶奶归还,明天我送些簪环首饰来,报答老奶奶的恩德。&rdo;山魈不为所动,不知是不是听不懂她的话,只顾举着内丹在月光下打量。阿螺急哭了,山魈不像人,不那么好对付。惹毛了她,把内丹捏碎来个玉石俱焚,那后悔就晚了。不敢触怒她,只能哀求,可人家根本不把她们放在眼里。夷波看见这么丑的怪物都快吓死了,挨在一旁,鲛珠滚了满地。阿螺想拿鲛珠换内丹,无奈鲛珠不发光,人家一点都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