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唯一一个念头,那就是我不想让晏如死。
我推开箱子,侧身用肩膀顶住了车座的边缘,留出了一个小但完全足够他出来的空间。
“你来!”
晏如抬眼,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缓缓放低身子。随着他的移开,重量陡然来到了我的身上。
我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突如其来的重量还是差点把我压翻在地。
我放低身子,两手拄地,只觉得肩膀以下的肌肉和筋脉像是被人撕扯拉拽般剧痛。
我坚持不了多久!
好在晏如刚才说我比较灵活,其实他也不赖。我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就从我身旁的空隙钻出。
下一秒,车座擦着他的脚踝坍塌下来,巨响犹如海啸。
我怀疑我的肩膀要断掉了。
车厢里一片狼藉,无数箱子如山一般堆砌在我们之前的头顶上。几个属于人的残骸,静静地躺在车的一角。
我浑身脱力,身体一软直接跪倒在废墟上,我懒得管什么干净卫生,顺势翻身躺下。
现在一丝力气也没了,只想好好躺一会儿。
晏如默默地躺在了我身边。
这种感受很奇妙,我们一起死里逃生。我们,一起。
谁也没说话,谁也说不出话。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放松,我轻轻撇过头。
突然,在车厢不远处的地板上,安静躺着的一个东西猝不及防地闯入我的视野。
我心底一动,一种不安又悲伤的感觉油然而生。
那是……一个沾着血的糯米白糕。
幸存
“所以,晏如就这么走了?”孟懿脸色复杂。果然每一个心理扭曲的变态背后,都有个不咋地的童年。
陈大鸿叹了口气:“我后来就没有再看到他,我老婆应该看过,还给了他些钱。虽然不住一起,但是我们还是很负责的哈,经济支持过他嘞!这个娃儿,给我们屋头带来了很多麻烦,我们也是没得办法啊!”
顿了顿,陈大鸿又说:“警察同志,他到底犯了啥子事?”
孟懿说:“他自称是玫瑰杀人案的凶手,已经投案自首。”
“啥子?!”陈大鸿眼前一黑,身体发虚,差点晕过去。虽然他在村里,但现在信息并不闭塞,他也听说过震惊雪城的玫瑰杀人案,还和乡亲们茶余饭后讨论过凶手可能是谁。只是他做梦也想不到,凶手居然是晏如!
居然是晏如!
村儿里那些话还真的实现了?!幸好屋头和他早就脱离了关系!
陈大鸿又是心惊又是窃喜,扶着桌子眼前的眩晕还没过去,他就迫不及待地说:“肯定跟我没得关系哈!我还有个马上要读初中的娃儿,跟我没得关系哈!”
孟懿安抚住他,然后表明了他们这一行的来意。
陈大鸿就差去摸他老婆留下的速效救心丸来吃,听完孟懿的话,赶紧表忠心,和嫌疑人晏如划清界限:“我签字!我必须支持警察同志的工作!我大义灭亲,现在就签!”
陆安弛看着这个窘迫的男人,重重地叹了口气。
——
我依稀记起来一些事情。
我曾经很喜欢吃糯米白糕,随处可见的那种糯米白糕,白色的,形状是中间鼓起的圆饼,味道清甜,软软糯糯,拿在手里还会很黏手。一块钱三个,再便宜不过。
忽然间想起了我的母亲。
她是个平常的农村妇女,很勤劳,知道所有的时节里适合栽种什么谷物。我嘴馋时总爱磨着她要她给我买糯米白糕,她不堪其扰,就会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币,带着我去糕点铺子。
“秦月章,你怎么哭了?”晏如忽然凑到我面前。
我转头笑着看他,直视着晏如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晏如,我是高兴啊。”
“死里逃生,喜极而泣?”
“对啊,”我坐起来,在一片废墟中与他对视,脸上的笑意不受控制得越来越深刻,“我们在一起,这很奇妙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