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特莱克无法摆脱那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他应该远远地嗅到案发现场的气味,就像一只以腐肉为生的禽鸟,他曾接受过这样的训练。
难道他‐‐曾经对奇怪、危险、可疑的事情有着超强的直觉‐‐没有意识到,那不甘寂寞、喜欢作秀、喜欢宣传自己的奎因,失踪的时间太长,而且太过沉默了吗?
因为那个愚蠢的傻瓜不停地鬼哭狼嚎……因为我已疲惫不堪。
他翻身下床,朝卫生间走去,可是思绪总是固执地回到那具尸体:狰狞可怖的空腔,烧焦的眼窝。凶手曾在那个仍在流血的怪物周围走来走去,轻轻地把刀叉摆正,而当时奎因的惨叫声也许还在那个拱顶大房间里回荡未绝……斯特莱克开列的单子上还有一个问题:如果有动静的话,邻居是否听见了奎因临死前的动静?
斯特莱克终于上床了,用汗毛森森的粗壮手臂挡住眼睛,倾听内心的想法,那些想法像他的也是工作狂的双胞胎一样对他喋喋不休,不肯闭嘴。法医鉴定已经超过二十四个小时。虽然全部检查结果还没出来,但肯定会形成一些观点。他必须给安斯蒂斯打电话,弄清那些结果说明了什么……够了,他对自己疲倦的、过分活跃的大脑说,够了。
当兵的时候,不管是在光光的水泥地上,岩石嶙峋的泥土地上,还是在他的重压下一动就吱呀作响的凹凸不平的行军床上,他都能依靠意志力立刻入睡。此刻,他也凭着这种意志力,像一艘战舰轻轻滑入漆黑的水域一样,轻松地沉入梦乡。
第二十一章(1)
他那时死了吗?
什么,终于死了,真的、真的死了吗?
‐‐威廉&iddot;康格里夫,《悼亡的新娘》
第二天上午九点差一刻,斯特莱克慢慢地走下金属楼梯,心里又一次问自己,为什么不想想办法把鸽子笼电梯修好。摔伤后的膝盖仍然红肿酸痛,因此他预留了一个多小时前往兰仆林,他可没有钱老打出租车。
一开门,一股凛冽的冷空气扑面而来,接着便是一片白光,一个闪光灯在他眼前几寸远的地方闪了一下。他眨眨眼睛‐‐三个男人的轮廓在他面前晃动‐‐他举起手挡住新一轮的闪光灯齐发。
&ldo;你为什么没有把欧文&iddot;奎因失踪的事告诉警方,斯特莱克先生?&rdo;
&ldo;你当时知道他死了吗,斯特莱克先生?&rdo;
一刹那间,他考虑退回来,对着他们把门关上,可是那就意味着要被困在这里,而且待会儿还得面对他们。
&ldo;无可奉告。&rdo;他冷冷地说,径直走向他们中间,不肯改变自己的路线丝毫,逼得他们只好闪身给他让路,其中两个连连发问,另一个跑着后退,啪啪地照个不停。平常斯特莱克出来抽烟时经常陪他一起站在吉他店门口的那个姑娘,隔着玻璃惊讶地看着这一幕。
&ldo;你为什么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已经失踪了两星期,斯特莱克先生?&rdo;
&ldo;你为什么没有报警?&rdo;
斯特莱克一言不发地大步往前走,双手插在口袋里,神色冷峻。
他们慌慌张张跟在他身边,想让他开口说话,如同两只尖嘴海鸥朝一艘拖网渔船发起俯冲袭击。
&ldo;想再给他们露一手吗,斯特莱克先生?&rdo;
&ldo;比警察更胜一筹?&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