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钱还够的扣吗?”小护士的话把两眼摸黑的陆拙从回忆中拉出来。
陆拙扶住额头,拇指按在太阳穴上,免得它突突跳着发疼:“不够,把人拉出去自生自灭好了。”
话虽这样说,但陆拙还是大义凛然地走进了病房,这是他学医从业十年来刻进骨子里的职业道德,俗称“医者仁心”,和对方是什么人没有关系。
陆拙蹲在拓鲁身旁,盯着他看,他胸前到腹部都缠着厚实的纱布,有好几处位置已经渗出血来,还真是命贱又命硬。
陆拙伸出手,想着先把他扶上病床再说。
“喂!你……啊——艹!!!”
话音戛然而止,在陆拙手指即将触碰到拓鲁的身体时,他猛然抬头,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恶狠狠地盯过来,与此同时,飞速地从手背上拔下针头直直地挥向陆拙的眼睛。
这是一瞬间发生的事,像他这种刀尖舔血的人,速度都快得吓人。
所以真的好险,差点陆拙就瞎了一只眼睛。
那针头偏了准头,狠狠地插在了陆拙的脸上,疼得他眉心拧成了一个死结,捂着脸浑身打颤,小护士飞奔过来。
拓鲁愣住了,茫然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手背上的针眼冒出血珠来,很快流成一条线。
他挥手甩了甩,语气似乎有些遗憾:“啊,是你。”
说完,紧咬牙关又露出了便秘一样的可怖表情,毒瘾又开始了。
又过了几分钟,保安赶来了,四个壮汉才架住一个刚从阎王殿逃出来的小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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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陆拙出人意料的很快平静下来。
他盯着镜子前的自己,一个小孔而已,不至于留疤,甚至不需要包扎。
做人嘛,得大度。
做医生嘛,得宽容。
正想着,房门被叩响,小护士端着满盘染血的纱布走进来:“哥,那人清醒了。
陆拙晃了眼那盘纱布,面无表情地说:“清醒了?那挺好,赶紧让他滚!”
“他说要见你!”小护士的表情有些怯懦。
陆拙疑道:“你怕他?”
小护士错开目光,埋头不语。
陆拙恨铁不成钢:“你怕他做什么?他还能把你吃了!”
话虽这样说,但陆拙十分理解小护士,她出身平民之家,没有任何背景,能进麻乌医院,已经是烧了高香,招惹了像拓鲁这类人,别说饭碗不保,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都是一个问题。
由于拓鲁原本的病房被他拆得乱七八糟,所以医院只能给他换了间房,顺便换了张特制的床。
陆拙推开房门,搬了张凳子坐到门边。
拓鲁四仰八叉地躺在病床上,身上只盖着一床算不得白净的薄被,这倒不是他愿意这么躺,而是四肢被铁锁钳制住了,动弹不得。
这么看来他其实还挺单薄的,像只受虐已久等待凌迟的兽。
毒瘾发作引起的全身疼痛和心悸恶心,已经磨得他没了力气。
陆拙没心情去同情他,在麻乌,像他这样的瘾君子太多,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喂,你叫我来,倒是说话啊!”
拓鲁偏了偏头,那个角度刚好能看到一点陆拙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