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雎又一甩马鞭道,“只怕那些刺杀王上的死士便是秦人。所以现在绝不能去求助秦国死士营在赵境的暗士。为今之计、王上必须尽快回到秦境。”
“你有几分把握?”
“雎虽是文弱书生,但雎有平原君赐的通行令牌。况且,那些追杀死士应该想不到秦王会在一个赵国文客的马车中。”
秦王还想再问些什么,却听到正有往来巡查士卒截停了他们的车架。幸而范雎沉稳应答,士卒和和气气地验了平原君府的令牌,又和和气气地放行,并未生枝节。
失血使秦王的视线愈发恍惚,他强撑了片刻,但还是陷入昏迷
……
天微微透亮,青山古道,杳无人烟。
范雎独自立于天地间,一旁、黑马红车静立无声。
他掀开车帘,凝视车中昏死之人。视线瞬间被他腰间那柄剑吸引。他从未使过剑,但此时却有一种强大的力量诱使他拔出那剑、刺向那人。
其实,他要向秦人报仇,现在不就是最好的机会?秦王昏迷不醒,就连他这个文弱书生亦能一剑刺死他。
但那样、他就真的满足了?其他那些仇家他又要如何去杀?而秦王若暴毙宫外,公子市必会得逞称王,秦王的子嗣一个也逃不过杀戮,朝中臣子更会经历一轮清算亲疏的屠杀他们与他并无牵连,那些命将来又要算在谁的头上?
不可鲁莽,当谨慎行事
范雎抬手扣在额角,深深叹了口气,抑住心中那一波杀意,沉沉一甩车帘、切断他凝视秦王的视线……
秦王再醒来时,朦朦胧胧觉得胸口很闷,路途似乎更颠簸了。但睁开眼细看,他竟不在马车中,而是伏在一人背上,那人背着他在崎岖的山岭石径上艰难攀爬。
“范雎?!”秦王惊道。
“王上醒了?”
“你……为何弃车不用?”
“此处已是秦赵边境,关卡盘查甚严。王上腿上刀伤太深,绝难掩盖。王上不会想让世人皆知、王上孤身离宫、又在敌国受创了吧?”范雎喘息声颇重,想是负荷已极,但仍带着一丝正襟不乱的笑意,听来似乎清雅从容。
秦王语噎一阵,方问,“此处是?”
“是秋泉山。边境阳城一带是王陵驻守,只要翻过秋泉山,就入秦境阳城了。寻到王陵,他定会送王上安然返宫。”
秦王大惊,秋泉山山势陡峭、是为秦境易守难攻的天然屏障。而范雎是个俊秀单薄的文人才子,自己又全然迈不动步…
“你不是武将…怎么可能、背寡人翻过秋泉山……”
暗夜中他看不清范雎的脸,但感觉的到他每一步都迈得艰苦。范雎缓过两口气,叹笑说,
“生逢绝境,也只能勉力一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