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音坊最北边的小院里,茶香四溢。
袅袅热汽,萦绕着那扎根于此的翠竹,皑皑白雪,掩盖着那平坦寂静的小路。
“主子,定远侯在坊里伤人了。”
白衣男子手执毛笔,在宣纸上书写着自己的作品:“伤的是何人?”
老管事立在竹帘外,恭敬回答:“一个月前刚进来的琵琶女,尚未赐名。”
“为何伤她?”白衣男子放下毛笔,轻展那幅字,只见干净的宣纸上,男子的字瘦劲清峻,已成大家风范。
“那琵琶女不像寻常人。”
老管事的话明显勾起了白衣男子的兴致,他抬起头来,一张被老天精雕细琢过的容颜浮现,迷人的桃花眼似醉非醉,直惹人心荡意牵。身姿修长的他披上侍童递上来的雪白披风,带着出尘的气质朝外走去。
“温润如玉且清雅如莲”,当恍若天人的洛无双穿过回廊走来时,盛玉安在心里这般形容他。
看出盛玉安对洛无双的欣赏,华烨很“识时务”地上前几步,挡住二人的视线:“几月未见,洛坊主别来无恙。”
洛无双见到华烨,并未有太多的反应:“洛某刚归城不久,没来得及去府上送礼、喝杯喜酒,现补上那份贺礼,还请华统领海涵。”
华烨一边示意身边的一人收下贺礼,一边向洛无双客套道:“洛坊主哪里的话,喜酒在华府一直给您备着呢!”
洛无双闻言,脸上挂上了淡笑:“那洛某改日去华府叨扰,华大人不会介意吧。”
“怎会怎会!贱内独钟于妙音公子您的琴音,如若您到府上,那华某只怕还得拉着您演奏几番!”
洛无双似乎还要说什么,却被一脸不耐烦的盛玉安打断:“喂喂!你们聊完没有?”
洛无双面对盛玉安并没有惶恐之态,他平静行礼:“草民见过定远侯。草民方才眼拙,未望见定远侯,这才未行礼,还请侯爷海涵。”
华烨恐盛玉安此时发难,出面道:“玉安不会计较这些的,况且现在有正事要办。”
盛玉安仍坐在椅上,听着华烨与洛无双交谈,他只觉烦躁,此刻华烨又直呼他的名字,更是不爽:“你少和我套近乎!赶紧查查这女人是谁,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老管事收到洛无双的眼神示意,为在场之人道出这女子的身份:“此女名唤素琴,湖州人氏,两个月前才进来。”
盛玉安听罢,摸着自己的暖炉笑道:“你们身为管事就查到这些?”
“侯爷有所不知,”洛无双走到女尸旁,却未低头看她一眼,“无规矩不成方圆。在我妙音坊,只有赐了名的人才能真正称得上是我妙音坊的人,那些没赐名的,皆是借住在此的的‘客人’。”
“本坊以‘音若白雪,声如清水’为字辈,按技艺高低赐字,赐字条件便是技艺、品行以及待客之道。为保证技艺人能将贵人们伺候得舒心,因此在赐字之前,本坊主是会派人探查该人底细。但妙音坊到底不是专门的机构,”洛无双看了一眼正盯着盛玉安出神的华烨,随即转过头,“探查这些东西必定需要时间。”
华烨此刻已回了神,他蹲到女尸身边,仔细探查:“侯爷下手真够狠,整段手臂都被折断了。左手虎口附近、大拇指与食指内侧皆有薄茧,看来有接受过兵器训练。”
“会弹琵琶的左撇子刺客,任务失败还有服毒自尽的觉悟,有趣。”
华烨只手托住下巴,陷入沉思:“这女子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这背后之人定是费了一番心血。”
“不仅如此,”盛玉安终于站起身来,“这女人还唱得一口好曲,最擅长的是忠国公夫人所填词的《逍遥赋》。”
一提到“忠国公夫人”,众人顿时无言。但在场的人都明白,此女大概是以忠国公夫人所作的《逍遥赋》为引,使盛玉安上钩,以达到刺杀的目的。
盛玉安说完那番话,便准备往外走:“你们慢慢查,本侯先走了。”
洛无双看着迎着飞雪离去的盛玉安,只觉那清孤的背影惹人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