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交给我。”沈汀在方可露耳边低声说。方可露不明所以的看着她,沈汀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从口袋里掏出手机。08年的诺基亚手机,是那种跟后世触屏手机没法比,但是足够满足日常接打电话,发短信的手机。虽然功能并没以后的手机完善,但是它基本功能都俱全,其中有一个就是录音功能。沈汀很庆幸今天和方可露出门散步把手机带身上了,方可露听到那些诋毁的话生气的时候,她在一旁拿出手机,把孙明艳和那群妇女讲的话,一字不漏的全录进去了。“老爷子,刚才她们都说没讲方姨的坏话,您都听见了吧?”沈汀笑问了一句。老爷子等着她给他一个答案呢,点点头。沈汀早就注意到,这群村民对老爷子有种格外尊重的感觉,有了权威人士的保证,就不怕那两个妇女等下再突然失忆,又不承认自己讲过的话了。“这个小盒子叫手机,能把人讲的话完完本本录下来。”走到门口,沈汀面对着一群盯着她看的人,把手机举高。“刚才你们当中有些人在村口讨论的时候,刚好我也在,就把你们的声音录下来了,现在我把录音放下来,希望大家听听,这是不是你们的声音。”众人面面相觑,有几个人心虚的往后躲,结果人群太密集,后面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她们又被挤到了前面。沈汀按下播放键,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众人屏息以待,只听平时大家耳熟能详的声音从那小小的盒子里传出来。一群八婆嘴里要多不干净就有多不干净,其中说的最欢,用词最污秽的就是孙明艳。随着录音越播越长,几个当时在场的妇女被人群连挤带推,推出了人群,孙明艳的哭声憋在了嗓子里,整个人抖得像筛糠一样,这下全完了。老爷子脸已经黑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狠狠拄了下拐杖,对方可露道:“关门,我要清理门户。”方可露一动不动,表情冷漠,声音更冷:“为什么要关门,就让他们看着好了,当年我妈和我受过的屈辱,今天我也要让他们一点不漏的全受着。”正文迟来的真相直到这时,老爷子才意识到,方可露根本一点也不像当年的方琴,好控制,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个貌似面冷心软的女孩根本不是他以为的那样,会尊重长辈,长辈说的话,就应该听着。她有自己的想法,并且对这个家充满敌意。老爷子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满,他是喜欢有出息的读书人,但是不听话的人,他是一百个不待见。“家里的事,我们自己解决,让外人看着像什么样子?”叫不动方可露,老爷子拄着自己去关门。老爷子是村里数一数二的老前辈,没人敢堵门,可就在门快要合上的时候,人群突然传来一阵骚动,老爷子往外看了一眼,只一眼,那张布满皱纹从来八风不动的脸罕见的出现了一丝裂痕,她们什么时候回来的?人群主动让开一条路,方琴推着老太太走到门前,一脸平静的看着老爷子,“爸,把门打开吧。”老爷子僵着站了一会,才把门打开。方琴把老太太推进门里,转过身,将门从里最大程度拉开,让外面的人能看到院子里站着的所有人。老爷子看着方琴的动作,隐约猜到了她要干什么,眉头一皱,走上前去,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警告:“你别做傻事,有话我们自己说开就行了,别做有辱家门的事。”有辱家门?方琴悲凉一笑,在他心里,家门永远排在第一位,脸面比什么都重要,子女的幸福倒成了无关紧要的存在。她以前委曲求全,是因为什么都不懂,多年前带着方可露回来,孩子差点没命,自己遭到村里人背后指指点点,也可以因为他一句忍着点,要不然以后家里都要遭人非议而心软收拾包袱无声无息的走掉。可是现在,对不起,她不准备再忍,凭什么她明明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大哥和家里,却要被人误会。“爸,心偏的太过,总有一天它会坏掉的。”慢慢吐出一句,方琴不再去看老爷子的脸色,正视门外堵得严严实实的众人。“这么多年没回来,劳烦大家还挂念着我,今天的事我从二姐那听说了,作为大家讨论的对象,我有点话想跟大家说。”“我那点事情,据某些嘴快的人一传十十传百,想必大家也知道的差不多了。”当着大家的面,孙喜艳敢怒不敢言,死死盯着方琴,如果眼神是一把剑,方琴早就被她给戳穿几百遍。人群因为方琴这几句话再次躁动起来,这些在乡下带了一辈子的淳朴农民实在不明白怎么会有女人这么不要脸面。一般做过那行的女人,但凡要点脸,都不会当众把自己的事当众讲出来,这个方琴是疯了么?方琴当然没疯,她说这话,不过是为接下来说的事情做引。“我下面要说的话,不管你们相不相信,请都听我讲完,拜托大家。”方琴话说完,朝着众人深深一鞠躬。众人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鞠躬弄得一愣,方琴却已经自顾自的讲起了以前那段格外黑暗的日子。“我当年初中毕业就出去打工,这是村里大多数人都知道的事,我有个远方表叔,他在城里待了七八年,家里叮嘱我到了那个城市就去找他,说已经打好了招呼,让他照应我,所以我就去了。”“我满以为我很幸运,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有亲戚可以关照着我。”方琴说到这里,自嘲一笑。“可事实却狠狠打了我一巴掌,我被那亲戚骗去了夜总会,被下药,然后一切就完了。”当众讲出不光彩的一面,方琴脸上没有难堪,一片平静。沈汀拦住准备冲上前去的方可露,低声道:“你没看出来么?方姨是想趁这次机会洗清多年来大家对她的误会,你现在冲上去一切就功亏一篑了,听我的,别冲动。”方可露捏了捏拳头,最终听了她的话,没有上去。人群哗然,众人交头讨论,熙熙攘攘一片火,方琴开口,将自己那些年所遭遇的人心险恶,话头一转,讲回方家老大。老爷子眉头一跳,刚要有所动作,老太太声音淡淡的在一旁响起:“随孩子说去吧,我们这么多年,最对不起的就是她。”老爷子低头,皱着眉看她,不明白一向偏袒儿子的她怎么会说着这种话。老太太刚在城里剃了新的头发,瞧着比以前精神了不止一星半点,她拽了拽身上的新衣裳,望着方琴的背影,叹了口气:“孩子他爹,我住院这几天,想了很多事。”“我把老大放在心尖上疼,可他啊,却没把我放在心上,生他养他的老娘在他心里比不上老婆一根手指头。”“我自己的女儿呢,这么多年我们对她不管不问,这次回来知道我住院,二话不说把医药费全付了,不拍脏不怕累的在医院里服侍我这个老太婆。”老爷子抿了抿嘴,不再说话了,老太太摸了摸身上崭新的衣裳,望着方琴的背影笑,眼角闪出泪花,儿啊,妈以前对不起你。“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我大哥当年那场婚礼?”突如其来的问话让大家一愣,随即陷入回忆,不一会人群里你一言我一语的传出了话。“哪能不记得,那婚礼老热闹了,光是婚车就有好几辆,黑漆漆的,还发着亮。”“当天晚上礼炮响了能有半个多小时呢。”“宴席摆了二三十桌,当时全村人都来了。”方琴深吸一口气,扬高音量,“是啊,那场婚礼办得这么气派,可是你们都知道吗,那场婚礼的花费,我出了一半钱!”“什么?!”有人惊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