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一郎和花冈进揣度着彼此的心事,心照不宣,拟定了作战计划。
安云野(即安云野平原)
列车穿过盐尻岭(原注:系盐尻车站不远的山岭)隧道,视野豁然开朗。旅客们长时间穿隧道、越断崖,在不断的单调气氛中登上山顶。突然,眼前展现出幻影般的开阔视野,有人竟欢呼起来。
在深蓝色阴沉的天空中,中部山岳国立公园的绵绵山岭戴着雪盔,如同银蛇在舞动;山麓象淡绿色的梦境一般,溶化在青烟笼罩着的平原。
对山峰不怎么感兴趣的人也凑近车窗眺望。他们乘坐的开往长野的&ldo;信浓第一&rdo;号列车加快了速度,向着熟悉的平原--&ldo;安云野&rdo;驰去。
&ldo;涉谷,记得吗?那是穗高,那是枪。瞧,常常叨念的金字塔又看见啦。&rdo;
花冈进一一指点着,诉说着,目不转睛地盯着涉谷的眼神。
&ldo;啊,哇哇!&rdo;
涉谷发出那不离口的奇妙声音后,把视线投到花冈进的手指上。
&ldo;能想起来吧?&rdo;花冈进祈祷似的望着涉谷。
离销售日还剩几天,涉谷的病情一点不见好转的苗头。花冈进大半已经绝望了。忽而,脑子里闪出一个念头。
远在青春时期,涉谷、岩村、花冈进三人满怀激情游荡过的那些山峦,如今旧地重游一次,也许会有什么对涉谷失去的记忆轻轻地呼唤,说不定能够使他记忆复苏。人,不可能忘掉自己最愉快的时刻。表面上似乎忘却,但依恋之情,却深深地埋在心底。
对自己来说,处于这你死我活的残酷的现实中,那往日群山上的日日夜夜,有生之日,已经成为永远的怀念。同样,涉谷那错乱了的脑髓某处,也一定残存着共同分享过的青春回忆的片断吧。就是要把这种感情给他引出来。
也许只有我们青春的遗物才能成为使涉谷恢复神智的引线吧!--就这样,花冈进抱着渺茫的希望,踏上了旅途。
&ldo;涉谷,记得?这条路我们走过多少次呀。今天又是风和日丽,山看得很清楚。怎么样,想起来了吗?&rdo;花冈进仿佛要唤醒幼儿的记忆,慢腾腾地说。
&ldo;是山哪。&rdo;
&ldo;是的,是山。&rdo;
花冈进的眼睛亮了。涉谷说&ldo;山&rdo;了。
&ldo;多美呀!&rdo;
&ldo;新雪刚来。今年下得晚。&rdo;
&ldo;我要吃点什么点心。&rdo;
&ldo;啊?&rdo;
&ldo;想吃糖点心呀。&rdo;
眼看着花冈进的脸上布满了失望的神色。不必惊慌,是布满了白雪的山,使涉谷联想到撒满了糖的点心。
&ldo;除了点心,再也想不出别的什么吗?&rdo;花冈进还不死心。
&ldo;还没吃饭呢。&rdo;
&ldo;涉谷!&rdo;刚刚在木曾福岛买了盒饭给他。想不到涉谷竟以惊人的速度,一连吞下两个盒饭里的饭菜,还不到三十分钟呢。
&ldo;喂,盒饭,买呀!从早上还什么也没吃哪!&rdo;
周围旅客不知道涉谷患了痴呆症,有的吃吃笑了。因为他们眼见涉谷在三十分钟前吃了两个车上卖的盒饭。
花冈进与其说生气,莫如说感到可悲。这个傻子!哪里还有半点日本爱迪生的影子!往日登山,为了美好的憧憬,满怀激情,共同攀登连天小径时,他那羚羊般的身姿,如今哪儿去了呢?
突然,周围的旅客嘁嘁喳喳起来。原来是&ldo;信浓第一&rdo;号列车已经驰进了松本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