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误将这灵动之力当成他母神显灵,但是好歹他愿意吃食了,目的也算达到了。锦觅叹了一口气,飘然落于供桌的边缘。润玉随手幻化出一双筷子。
“母神,请,”他做了一个拱手的姿势,便夹起一块糖醋小排往嘴中送去。锦觅盯着润玉咀嚼吞咽的样子,又闻到这摆于面前阵阵飘香的菜肴,也不住跟着咽了几口口水。我何时才能再转世为人啊?好想念凡间的各种美味佳肴。斗姆元君所说的几百年,到底是凡间的几百年还是上清天的几百年呢?当时我怎的不好好问清楚再走啊,现在也没有足够的灵力再去上清天问她了……锦觅懊恼地想到。
“这味道确实不错,”润玉忽然望着簌离的肖像开口道。
“这些厨子呀,都是……都是我和她大婚前,特意从凡间新招的一批飞升地仙,我知她对凡间的美食流连忘返,怕她成了天后以后常要拘于这九重天,不得随意来去,特意招了这么些人,可是她……”润玉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
她竟不知润玉在他们大婚前做了如此详细的准备,还为她考虑好了以后的生活。她当时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救凤凰,当时的她,怕是正与丹朱和彦佑赶往蛇山去求取玄穹之光……
人与人,神与神的爱恨原来并不相通……当他正面临魔界威胁和刚登位权力根基不稳的内外夹击时,他还腾出心思来筹备他们的婚礼。而她那时一心扑在了救旭凤上,从未对他的细心打点有过任何的留意。一个男子即将成亲,而他的未婚妻却心系另一个男人,还常常偷偷去见那个男人,这,这莫不就是凡人所说的头戴绿冠了。更何况是堂堂天帝,这恐怕得是绿冠从头套到脚了。
等等,锦觅忽然想起来那时有些仙侍宫娥窃窃私语道,天帝不如与那彦佑君互换一身衣裳,现在想来,原是因为彦佑君常身穿一身绿袍。原来,当时她的所作所为早就让润玉沦为天界的笑柄了。生母被当作逆贼,当众逼得父帝自毁元神,胞弟魂断,未婚妻与他貌合神离。他当时当真是孤立无援。回想到这些,锦觅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火辣辣的。幸得润玉看不见她,不然她真的不知应躲在何处。
“母神,不知今日的菜品是否合您口味,真想约彦佑出来,问问他您爱吃什么,我日后好给您准备,不过他怕是不肯见我。也罢,待日后他见这天界弊绝风清,政简刑清,自会明白我的一片苦心。也许,到时候他会愿意与我聚上一聚,”润玉边说边收拾着供桌上的碟子。他的目光不经意间又掠过了放在供桌旁的棋盘,他脸上的温柔之色刹那间褪了去,一丝忧愁哀伤之色取而代之。
对了!润玉还没理解我那落子的含义呢。这木鱼还以为我要断他念想,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笨了!锦觅拍了下脑袋,想起来了润玉这几日都因她了了那盘棋而闷闷不乐。木鱼,哈哈蛤,又是一个好名字,小鱼仙官变成木鱼了。可不是么,脑袋像木头一样憨憨的鱼,就是木鱼呀。锦觅脑中闪过了一个新的花名,忍不住笑了起来。
午后到夜幕低垂的这段时间,润玉一直翻看着卷宗和古书,时不时做一做摘抄和批注。整整一个时辰,他的坐姿都几乎没有任何改变。
你腿不酸吗?锦觅不禁暗暗思忖。半个时辰后,润玉的眼帘似乎疲于当值,有了打盹的势头。他抿了一口清茶,右手一挥,案桌上出现了一根点燃的龙涎香。这个润玉,锦觅光是在这正殿内无所事事地飘飘然,都已困得不行了,他还一直在苦读,昨夜也只小憩了一个时辰,真当自己是铁做的龙吗?
不过既然无所事事,今晚又想要再次催放昙花解除润玉那呆头鱼的误解,我还是好生静下心来修炼灵力吧。否则被斗姆元君知晓了我还是如此毫无长进,说不定她还要我再拘于这霜花元灵状态多几百年。想到此处,锦觅不禁往四周瞧瞧,想要看斗姆元君的眼睛是否在盯着她。
她飘向润玉的发髻,落在了那根葡萄簪上。还是自己的东西待着有亲切之感,锦觅沉下心来,脑中居然回想起了当年凤凰逼她背的刹娑诀,梵天咒,无相心经等等。没想到啊,我的记性还不错,她暗暗欢喜,闭起双目开始默念这些经文……
待她再睁开眼时,夜幕已至。润玉的正殿里烛光微微晃动,昏暗得很。
“也不知道多点几根蜡烛,再这样下去都要把眼睛看瞎了,”锦觅低着头朝润玉大声喊道。润玉稍稍整理了案桌上的书籍,拾起那本笔记便朝门外走去。门一打开,迎面而来凉飕飕的夜风吹得殿内烛光狂动,润玉的衣袍也被吹得扬了起来。锦觅差点被吹得抓不住葡萄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