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否帮我取上三四件,置于这盒中?”润玉右手一抬,掌中出现一黑底镶花的食盒。
“自然是可以的,”厨师长忙不迭地从润玉手中接过食盒,打开了热锅,从里面菜式中选取了几样。这锅盖一开,香气扑鼻,翻滚的热水上呈放着各样红绿的菜式,馋得锦觅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奈何她只是一片霜花,自是摸也摸不着,吃也吃不到。
在她还在可惜地咂嘴的时候,厨师长已将食盒交还到润玉手中。
“陛下小心烫,下次可遣些仙童仙侍过来取,陛下龙体尊贵,踏入这又热又焗的膳房中,要是有什么闪失,我等实在担待不起,”厨师长弯着腰,双手拘在胸前。
“无妨,今日水榕请假去给他母亲贺寿,我便给他放了一日假,不打紧的,”润玉将食盒捧于手中,朝一众厨师仙童点了点头,便往门外走去,还顺道衣袖一挥带上了门。
锦觅攀在润玉的衣领后,身子却还向膳房的方向伸着,这香味真不比那凡间的美食差。只听见厨师和仙童们在膳房内窃窃私语。
“这新天帝可真是一点架子都没有,仙童放假了就自己过来取膳……”
润玉向前迈着步子,头微微一偏,一笑:“架子这东西,我打生来就没有过……”
随着润玉手中那食盒隐隐约约飘出来的香味,他们回到了璇玑宫。远远便瞧见邝露等在宫门外。
“何事?”润玉平静地问道,也不望向她一眼,只一颔首便继续迈步往前走去。邝露话还没出口,润玉已经经过了她身边,她欲追去,却低头望了一眼宫门的土地,便止了步。远远地朝着润玉轻声说道:“陛下,我从太上老君那学习回来了,几日不见陛下,有些担心陛下是否有按时用膳,身体是否安康……”
“本座无事,已经过了万年寿命的人难道连用膳都不会吗?”润玉继续往璇玑宫的正殿走去。
“邝露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有些担心……”
润玉侧过身将手中那黑色食盒露出,“喏,午膳。”
“水榕他……陛下可以唤我去的。”
“不必了,回去吧,”润玉没有回头,推开了正殿的门,袖子一挥,门在他身后关上了。锦觅躲在润玉的衣领后,看着邝露想踏进这宫门却又不敢,欲言又止的可怜模样,心中也着实替她感到可怜。润玉连进了门后转身关门都不愿意,怕是不愿意让邝露看见他的正脸。自从这陨丹吐出之后,锦觅对于这男女之间的一些动作言语的了解都突飞猛进。回想起来润玉以往对她那么多的欲言又止,眼神像喝了十坛桂花酿等等,要是当时能明白这克制隐忍的润玉眼中的深意,也不至于一直只把他当作一个普通的仗义友人。这陨丹真真是误事,想到此处,锦觅不禁又暗暗抱怨了先花神一句。
本以为润玉饭量小,才只采了几样菜品,一式仅两件。这哪吃得饱呀,就锦觅那饭量来说,这是能够四分之一呢。没想到润玉从供桌下的柜子中取出了三个浅碟,将食盒中的菜品依次摆在了碟中。又温了一壶新茶,将早晨那冷了的茶换了去,然后恭敬地将菜品和新茶都摆上了供桌,撩了一下蔽膝,跪在了簌离的肖像前,轻声道:“母神,用午膳了。”而后竟从怀中取出那本记了朝臣进言的本子,开始研读起来。
“润玉!你怎么都不吃饭呀!你再这样下去,你的仙寿又怎么能恢复呢!”锦觅冲着润玉的耳边大声叫喊,即使他听不见,也不妨碍她表达自己。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笔记。自锦觅回到天界,几乎就未见过润玉用膳,只有在一个人阅读卷宗,和批阅奏折的时候小酌几口清酒,或抿几口桂花糕。虽说上神与凡人不同,并不需要靠这些膳食来补充仙体的能量或体力,但润玉毕竟是折损了半生仙元的神,这身体也愈发消瘦。莫非,莫非他真的想要加快速度将自己的仙元耗尽,好脱离那夜夜纠缠的噩梦?
想到这里,锦觅愈发心急。她双手合十,聚灵力于掌中,待灵力汇聚成一枚小小的光球时,双掌切开,左掌用力将这灵力催向供桌上的那碟芙蓉肉。这浅碟瞬间就被灵力催动得不住地摇晃起来,且幅度越来越大,竟开始在供桌上转动,发出一阵阵叮啷声。
润玉被这浅碟碰击桌面的声音扰了,抬头朝供桌望去。那浅碟仍在转动着。他起身走近,盯着这碟子好一会后,伸出了两根指头将碟子定了下来。他望向簌离的肖像,眼眶渐渐红了,莞尔一笑。
“知道了,母神,你可是担心孩儿不肯吃食熬坏了身子?您还在为孩儿早上那席随您而去的话担忧吗?孩儿真是不孝……痴长这一万多岁,还在母神的像前说如此任性自贱的话,扰得您不得不亲自提醒我……那,那今日我们一起用膳吧,”说罢,他放下了手中的本子,跪坐在簌离的像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