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望过来,神色大变,他大步走过来,竟是骂了丫环几句。我有些惊诧,印象中的顾呆子从来都不骂人。我拉着顾呆子的手,道:“是我不好,没接稳。人家姑娘家的,你别骂她。”顾安道:“我怕你受伤了。”我笑道:“即便是受了伤,虽不能立刻痊愈,但养个几日也是能好的。”顾安大庭广众下亲了我的脸一口。“嗯。”我眨眨眼,顾呆子似乎有些反常?以往他才不会当着宇文墨泽的面前亲我。而宇文墨泽过来时,瞥了我一眼,道:“这丫环手脚笨拙,还是找另外一个过来吧。”我开始觉得不对劲了,但具体是哪儿不对劲我又说不上来。夜晚回房时,我发现今早还在的铜镜不见了。顾呆子说:“今早被丫环打碎了,迟些我去仓库里寻面镜子来。我们早些睡吧。”不对劲,很不对劲。想起今天丫环看我的神色,我心想,莫非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我道:“我有些渴,你给我倒杯水。”没有铜镜,我看水中倒影也是一样。顾呆子给我端来了茶水,我正要接过,他却是喝了口,直接送进我的口里。他道:“晚晚,我想要你。”我瞪大眼睛。我现下愈发肯定我的脸上有些什么了!顾呆子又在瞒着我!我顺从地接受了顾安,与他缠绵一回后,我强撑着眼皮子等他睡下。只不过我最后还是敌不过周公的来袭,沉沉地睡下。次日醒来时,外边竟已是傍晚时分。顾安问我:“你饿么?”我想起昨夜的事,下意思地便伸手去抚摸自己的脸颊。顾安没有阻止我,我摸了摸,仍然光滑得很,跟平常的触感没什么不一样。我道:“嗯,有些饿。待我换了衣裳再用饭吧。”我有一面菱花纹小镜,就搁在箱笼的衣裳里头。上回放进袖袋里,后来忘记取出来。顾呆子应该不晓得。我如愿地在箱笼里摸到了那面小镜。顾安在食案前布菜,我偷偷地揽镜自照。这一看,我整个人仿若被雷劈。镜中人五官以一种极其怪异的方式扭曲着,仿若黑夜中吃人的怪物一般。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的留言里只有一个童鞋猜对了~~~~~68咣当一声。手里的菱花纹小镜掉落在地上。我不敢置信地看着顾安,过去数月来的事情逐渐浮现在我的脑海里。顾呆子答应要去魔门里,宇文墨泽不经意地提起要去寻荒岛上的前辈,直到现在。我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当初说玄飒后人只能活到二十五岁并非空穴来风,而是真正不能活到二十五岁的人不是玄飒后人,是他们所造的人。我颤着声问:“不是玄飒后人,是人造人,对不对?”所以属于人造人的各种奇异本事才会在我二十四岁之际,一样一样地消失。如今我嗜睡,我的脸变得怪物一样,接下来……又会是什么?我恐慌得语无伦次。顾呆子抱住我,轻轻地拍着我的背脊,“晚晚不怕,前辈会有办法的。”没有否认,那么……是我猜对了。我的脑袋一片空白,为何上天要如此待我?难得阿爹活了过来,隆亲王的事解决了,宇文墨泽也与我们交好了,我和顾呆子都准备收养一个聪明伶俐乖巧的娃娃了,可现在上天却告诉我,我快要死了。我想推开他,可顾呆子将我抱得紧紧的。“不要紧的,我们会有办法。”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晚晚莫怕,我在。”他的声音抚平了我的情绪,我吸了吸鼻子,从他怀中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道:“接下来我会变成怎么样?”想起方才在镜中见到的怪物,我颤抖着道:“我……”话音全部没入顾呆子的唇里。他的吻极是温柔,眼睛也不曾闭上,我清晰地从他的眼眸里倒映出我丑陋的模样。一吻毕,他箍紧我的腰肢,逼迫着我仰首看他。他说:“无论晚晚变成何种模样,都是我的娘子。我会始终如一地待她,爱她。”他又说:“我们之前约定好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对你不离不弃,天塌下来了,我也会替你挡着。所以,晚晚莫怕,你的呆子永远都在。”一直惶恐不安的心,瞬间安定下来。我靠在他的胸膛上,轻轻地“嗯”了声。此生我何其幸运,能遇到顾安我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差,走几步便会四肢无力,气喘吁吁的。一天里,我甚至能睡上八个时辰。顾呆子每日都会陪着我,我一睁眼,映入眼帘的就是他的脸。一日,我睡得晕晕乎乎的。耳边隐隐约约传来顾呆子和宇文墨泽的谈话声。“若是救不了,你打算如何办?”是宇文墨泽的声音,“跟她一起死?”顾呆子说:“晚晚一直都觉得自己有愧于飞花山庄,她不能继承飞花拳法,是她心里头的遗憾。晚晚还有爹娘,她不能尽孝,我便代替她。待所有事终了时,我再去陪她。”我听得心中撼动,刚想睁眼时,忽有道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兴奋的声音传来。“门主,到了!我们到了。”在顾呆子的搀扶下,我再次来到了这个荒岛上,很顺利地见到了前辈。几年下来,前辈还是那般模样,见到我们时,他怒气冲冲。“大胆狂徒,谁允许你们闯入老夫的地盘?”我的大半身子都靠在了顾呆子身上,方才走了好一段路,如今似乎有些眩晕了。我努力地抬起头来,道:“前辈,是我,顾晚晚,你还……”话音未落,前辈的脸色顿变。我还未反应过来,他已是到了我的面前,他嘴里蹦出三字。“人造人。”我丑成这副模样,他都能认出来,看来是找对人了。我虚弱地应道:“是。”此时,宇文墨泽向前迈了一步,“你是我爹的什么人?”前辈的目光落在宇文墨泽身上,不过片刻,他便已是认了出来。“玄飒后人。”宇文墨泽道:“你认识我?”顾呆子说:“不如进屋说吧,晚晚快撑不住了。”顾呆子抱着我进了屋里,我坐在靠椅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顾呆子给我倒了杯温水,小口小口地喂着我。前辈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有生以来能亲眼见到人造人,也算不枉此生了。当年……”前辈将过往之事缓缓道来。我撑着眼皮子认真细听,幸好前辈说话简洁,三言两语便说得一清二楚。玄氏一族在二十多年前仍有数百人,可奇怪的却是有祖传的造人秘笈,却是无人能成功。后来有一日族长知晓一事,在遥远的海上,有着玄氏一族的本家,如今在中原上的玄氏一族不过是个小小的旁支,于是乎族长便起了归宗之意,率领众多族人出海。在那时,玄氏一族的族规是不能与外人通婚。而玄飒爱上中原的姑娘,并与其成亲,因此触怒了整个家族。家族搬迁,玄飒自是被遗弃。可谁也不曾料到会遇上百年难遇的风暴,数百人葬身鱼腹,除了玄览。玄览正是如今存活下来的前辈。玄览叹了声,“我努力了二十年,试过各种各样的方法,可终究也只至第七层。曾有一次阴差阳错下,造出了数只猴子,可是至今扔不知道那时到底是如何造出来的。”他望望我,又看看宇文墨泽,“她是玄飒造出来的吧?看来玄飒成功了,若是族长泉下有知,也能含笑九泉了。”宇文墨泽轻描淡写地道:“方法很简单,以物换物。”玄览愣然,半晌满脸唏嘘之色。我也是此时方是明白为何当初在隆亲王府里,宇文墨泽说玄飒秘笈要第九层的关键在于我了。若想有新的人造人,必须牺牲掉旧的。若是没有旧的,只能牺牲自己。也就是说,当年玄飒是以命换命,是以才会有我的存在。怪不得回来之后,宇文墨泽再也没碰过他的鼎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