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倾工作的地方离他公寓很近,唐楚楚下了楼后问人,倒也不难找到那栋商务楼,一路上她杵着拐杖艰难地走着,长久不出门导致她的体力完全跟不上,没走几分钟就得停下来歇歇,短短的距离她走得满头大汗,不时引来路人的关注,甚至有人问她要不要帮忙,唐楚楚咬咬牙拒绝了。
……
赵倾来到咖啡厅的时候,阮初坐在靠窗边的位置,很好找,她对着笔记本抬眸扫了赵倾一眼,赵倾走到她的对面落坐,平淡地问她:“找我什么事?”
阮初默不作声地打量了他一番,赵倾穿着熨烫妥帖的浅纹衬衫,虽然第一次开庭失利了,但似乎在这个男人身上永远看不到慌张的一面。
阮初从随手携带的包里拿出一份资料往赵倾面前一扔,赵倾瞥了眼问她:“什么东西?”
阮初靠在椅背上嘴角挂着笃定的淡笑:“能让你翻盘的东西,这份东西不仅能让你脱身,如果你愿意,还可以反过来告他们,但有一个前提,辩护律师必须是我,我的证人欠我个人情,如果是别人他不会出面。”
赵倾漆黑的眼眸缓缓垂下,打开面前的文件。
……
咖啡店的对面,唐楚楚就这样立在街角,一路走来她早已筋疲力尽,午后耀眼的阳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晶莹的汗珠顺着她的脸颊滴落,她真的好不容易才能独自走到这里。
望着咖啡店里的两人,呼吸像被人扼住,胸口弥漫着阵阵痉挛,她其实完全可以不用来这一趟。
但冥冥之中有个意念牵引着她,仿佛她只有来这看上一眼才能安心地离开他,在来的这一路上,她的内心有过无数次的挣扎,这些天,她不止一次暗示过赵倾,可赵倾始终无法给她一个明确的回应。
于是他的那些温柔,仔细,耐心,陪伴,照顾,让唐楚楚越来越迷惘。
她已经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奋不顾身,面对两人的关系,她小心试探,他步步为营,谁也无法向前再迈一步。
人呐,真是一个复杂的生物,我们总是对生活,对别人充满期待,可往往一旦产生期待便会进入无休止的折磨。
赵倾似乎是抬头问了句阮初什么,阮初干脆搬着椅子坐到了他的旁边,和他看着同一份文件,这一幕是那么和谐又那么温暖,阮初脸上温柔的笑意像把利刃刺向唐楚楚的心脏。
她终于感觉有些累了,一下子靠在身后的墙上,有人路过问了句:“你没事吧?”
唐楚楚红着眼眶摇了摇头,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她拿出来看见来电显示是杨帅的名字,她放下手机没有接,却在电话铃声快结束时,她突然接通了电话将手机放在耳边。
杨帅和煦的声音从那头传了过来:“这几天怎么样啊?去医院复查过了吗?”
唐楚楚抬头看着阮初不知道说到什么好笑的,狠狠拍了下赵倾的膀子,一切都那么自然,赵倾跟着笑了笑。
唐楚楚握着手机的指节忽然越收越紧对杨帅说:“你现在有空吗?”
在去找唐楚楚的路上,杨帅的心是提着的,刚才和楚楚的通话,短短几句,他甚至能听见她哽咽的声音。
唐楚楚似乎不太喜欢麻烦外人,这点从她住院到出院就能看出来,她总是有意无意拒绝他的好意,这次能突然对他开口,恐怕是遇上事了,所以杨帅车速开得飞快。
直到看见唐楚楚就那样沉寂地坐在公交站台时,他提着的心才总算落地。
唐楚楚最终没有等赵倾,她已经不知道等来的会是什么?她只是在临出门前留了一张字条给他:我走了,谢谢你。
没有多余的文字甚至标点符号,家门钥匙压在纸条上,她离开了那间公寓。
唐楚楚的身边放着一副拐杖和一个背包,神情凝滞,风吹散了树上的落叶,有片叶子晃晃悠悠落在了她的腿上,可她完全不自知,好像被这个世界遗弃一样,失去了感知。
直到她的面前压下一道阴影遮住了光线,唐楚楚才机械地抬起头,她和杨帅都微愣了几秒,彼此都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杨帅很惊讶唐楚楚竟然可以自己杵着拐杖背着大包出行了,他还记得几周前她脆弱得像纸片一样。
而唐楚楚也很讶异杨帅把那很潮的头发剪了,一头简单的短碎,普通的黑色T恤和休闲裤,就连那辆很拉风的保时捷也换成了沉稳的路虎。
唐楚楚望了眼对他说:“你换车了?”
杨帅笑着把她的背包甩到肩上:“你不是说我之前那个车坐着不舒服吗?”
唐楚楚杵着拐杖站起身讶异地望着他:“果然有钱就是任性啊,可你怎么就知道我还会坐你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