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赶到拘留所门口的时候,几辆还打着警灯的警车一下就进入了我的眼帘,虽然看守所门口除了这几辆车什么都没有,但我知道,这看守所,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我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将五十块钱递给了司机,紧接着,我迈步就走进了拘留所大门。
不等我跟着民警走到拘留所内侧,一阵刺鼻的血腥味瞬间就从拘留所第二个门内传来,而我刚跟着民警走上三楼,就看到一群人正围绕在那第二扇门口,有的捂着胸口,有的脸上露出一阵不悦的神情,还有的,更是脸色惨白,额头上满是大汗,连声说怎么会是这个死法。
我眉目微皱,拿着我的警官证就从这人群内穿了过去,血腥味随着我的接近而越来越强烈,直到我走到这拘留室的门口,抬眼望去,看到里面那一幕的时候,我整颗心脏都快要吊了起来。
我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具血肉模糊的血尸,他的左手被人连着一旁的窗户拷着,而整个人,更是被这条手铐拉扯着,就连屁股都没有坐地,他是倾斜的,那一颗几乎没有一块好皮上的脑袋也满是疮痍,而那两颗瞪的老大的眼珠,更是挂在了他的那一双眼眶之内。
“李所,怎么回事?这是……”说实话,我实在没有认出这个人到底是谁,说难听点,就这颗脑袋,我想他母亲来了,可能都认不出来。
但我的心里也一直都在打鼓,因为就光看这具尸体的体型,和陶健国,倒是有那么几分相像。
我闭了闭眼,还是不愿承认这个人可能是陶健国的事情,那个案子早在几天之前就已经被交接了,这都快到了法院开庭的节骨眼儿上,又出什么幺蛾子,那我们不是更有的忙了?再者说,眼瞅着都要过年了,我们刑侦大队里面的人有一半以上都是被人调过来的,这过年,总该让我们过一个好年吧?
“没眼睛么,不会看啊,我跟你说,我下个月就要退休了,这种事情我还是第一次碰见,在拘留所里面杀人,这凶手可真的是无法无天了,气死老子了,眼瞅着都快过年了,年都不能让我安心点过么?”就在我问出那句话,并且从一旁的民警手上接了一双鞋套穿上之后,李所那一张老气横秋的脸上,顿时就多了几分怒气。
这老李头在拘留所干了好几十年了,一直顺风顺水的,的确,他也到了该退休的年纪,谁知道节骨眼上来这么一出,看来,他们整个拘留所的人,都别想好好过年了。
紧接着,我看了一眼某个正站在老李头旁边,还在瑟瑟发抖的民警,迈开腿就走到了他的面前,指着他手上那一块沾满血渍,类似于一滩烂肉一样的东西,缓缓的道:“老李头,你现在还在气头上,出去消消气,有什么,我问这位小哥就可以了。”
老李头白了我一眼,又低声嘟囔了几句,也没说什么,就是一些抱怨我走到哪里哪里都会有死人的话,之后就气呼呼的脱下了他的鞋套直接就从这间拘留室的门外走了出去。
不过话也说回来了,天地良心,这一次可真不关我的事情,这不是他叫我来我才来的么,什么叫做我走到哪里哪里就会有死人?
言归正传,在老李头走后,周今和程卓这才赶来,我看了一眼时间,又马上给周今他们传递了一个眼色,后者直接点头,就将围绕在门口的那些民警全部疏散到了楼梯之外。
我转过了身子,看着面前这瑟瑟发抖的小哥,而后抽出一副塑胶手套带上,又将他手上的那一滩烂肉接了过来,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看了他一眼,而后仔细的端倪起了这块手上的肉,并调侃道:“新来的么?”
“是……是啊,来了两个月,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情,刚刚所长让我拿着这块东西,我还有些不敢……请问……您是……”那民警抖涩的看了我一眼,然后马上低下了头,咽了口气的说道。
突然,我眉目一皱,整个人就像是在这间拘留室静止了一样,我将手上的这一块皮肉摊开,紧接着,一个拥有无关凹槽的人皮面具,瞬间就展现在了我的面前,是的,这是一张人皮,而且看这切痕来看,凶手应该是一个切割老手,一张人皮,几乎是一刀切下,这表皮的宽厚均匀,也就是说,凶手在切割这张人皮时用的力度也是非常均匀的,他的手很稳。
这时,我侧身看了一眼面前的民警,继续问道:“你们是怎么发现死者的?”
拘留所不是监狱,也不是派出所的初犯被抓,所以,在死者进入拘留室之后,这些民警就会将死者手上的手铐给揭开,并让他独自在拘留所内等候法院开庭,而我刚进来时,看到死者的手臂被一副手铐给靠在了距离比较高的铁栏杆之上,死者的形态就是整个人都被这铁栏杆给拖起的。
我刚还仔细的看了一眼这手铐,确定无疑,这副手铐,就是拘留所内的手铐,至于是谁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而这名民警接下来对我说的话,却让我心中的疑虑全部坐实,是的,这名死者的的确确就是昨天我们转送过来的陶健国,也就是苏姐的小叔子,他告诉我,陶健国刚刚送进来的时候还非常正常,但是从昨天晚上六点钟,也就是他们送餐的时候,陶健国的神志就已经开始不清不楚了,他经常在拘留室内发呆,有时哭,有时笑,有的时候,甚至还拿自己的脑袋撞墙,那些民警过去组织的时候,陶健国却告诉他们,是他哥哥陶健勇来跟他索命了。
“你们最后一次见到陶健国,是什么时?”我继续问道。
那民警想了想,说应该是在昨天晚上的十一点,因为他们拘留所里面虽然会有人值班,但值班的也就只有一两个,所以他们白班的人会在下班之前对这里所有的拘留室进行巡检。
我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昨天值班的人呢?在值班的时候,没有听到什么怪声吗?”
话刚说到这里,张中一就急急忙忙的从门外走入,在走进来的那一刻,我和张中一对视了几眼,这货,今天居然穿了一条粉红色的背带裤,手上还拿着一个黑色的皮质工具箱……这看上去,这个人似乎和法医,是真的没有半毛钱关系,可奈何,人家是一名真正的法医呢?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家里的衣服都给我洗完了,只剩这件了,从家里来的,晚了晚了,那啥,你们继续聊……”张中一一见到我,顿时又将目光挪动到了我一旁的陶健国身上,双眼这么一亮,说完这句话后,就急急忙忙的穿上了鞋套,来到了陶健国的身旁。
“我们继续吧。”我无奈的耸了耸肩,将一直用着疑惑目光看着张中一的那民警的注意力,重新又引到了我的面前继续说道。
后者点了点头,而后摸着脑袋,摇头说道:“在您来之前,所长都盘问过了,昨天晚上没有任何声音,因为半夜的时候我们这些值班的人都是会交替在这几条走廊上巡逻的,所以如果发出声音,哪怕一个人要隐瞒,另外一个人也能从监控里面听到。”
我若有似无的点了点头,而后缓缓的看着这房间的四周,刚刚我们说话的时候,这房间里面会不断传出回声,可能也是因为间拘留所才刚刚翻修过的原因,门外的走廊是直通的,尽头是没有路的,能进去的也就只有一个口子,而这个房间由于有一面是用隔层板做成的墙,所以房间里面的隔音效果很差。
这里的早班人员会在下班以前,也就是十一点钟的时候去每一个拘留室巡逻,而晚班人员,则是在三点钟时对其走廊进行巡逻游走,这两个时间段,凶手一定不会出现,也就是说,这陶健国死亡的时间段应该是在昨天晚上的十一点之后,到今天凌晨的一点之前,但……
我抬头看了门口的监控摄像头一眼,这里的监控室二十四小时开启的,刚刚这民警也说了,摄像头前一定会有人二十四小时监控的,如果这里出现了人,那一定会被发现。
想到这里,我往后走了两步,走到张中一身旁,又低眼往下看去,这里是三楼,窗下除了一个空调的外机壳,其他愣是什么都没有,而且这个空调的外机壳是悬挂在这房间正下方的二楼拘留室外的,机壳下面,三米左右的腾空空,别说落脚点,就连一个排水管道都没有,我想,应该没有人可以腾三米的空,将身子爬到这外机壳上,只为了杀死陶健国吧?
“喂……方怵……你看,这是什么?”就在我脑海中浮想联翩的时候,张中一的一句话,瞬间将我从那些推论拉回到了张中一手上的那一个沾满鲜血的USB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