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铿锵有力的话语,无比清晰的落入柳棉的耳中,击得他的心底慢慢变得透亮,他知道,自己的猜测,或许是对的。
楚北对此事,确实不知情,他不过是一道烟瘴。
持日月之环者,最终,只会变成柳棉,而他要认下的义父,只有圣上。
圣上赐字:元烨,元,同皇子字辈,圣上赐字,并非偶然。
他所挣下的赫赫战功,圣上并非视而不见,或许早已,记在功德簿上。
这于他而言,是福还是祸?
父亲与圣上,还密谋过何事?
柳棉不敢再往下去想。
此时日已偏西,斜阳自镂空的窗棂渗透进来,点点洒在书桌上微黄的宣纸上,或明或暗。
他目视眼前高高在上的父亲:“此为圣上之意,还是父亲之意?”
柳子绪清明的双眼并未见波澜:“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该明白这是何人之意。”
“为何是我?父亲亦知晓,柳氏一族,虽曾封侯拜相,但并非皇族。”
“圣上子嗣单薄,无人可接这江山,卫黎民安康。尧舜明君,尚可禅位于能者,圣上效仿古代帝制,有何不可?”
“圣上当真是用心良苦,既是如此,何不直接告知天下,封我做郎中令,又是为何?”
“自是缓兵之计,圣上明言可举贤者居之,必得在合适的时机,方能将此事告知天下。然天下之主之位,又会被多少人所觊觎?明日过后,你会万众瞩目,龙狐那样的刺杀,还会遇到,故而,为了护你周全,圣上不得不迂回走了这一步。”
“呵,”柳棉冷笑一声:“原来,我也是圣上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柳子绪忽而严厉道:“住口!世人皆可如此说,唯你不可!”
柳棉心中压抑许久的怒火,也终于不管不顾的爆发了出来:“我不过是将军府放任在外的庶子,为何不可?”
柳子绪深深吸了一口气,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少顷,才缓缓道,声音里,竟带了几分令柳棉惊异不已的落寞、孤寂与怜爱:“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于远,你饱读诗书,又征战沙场,见惯了生离死别,应当明白这个道理。”
柳棉的怒气并未平复:“即是如此,父亲便不应如此。父亲可知,母亲这一生,最渴望之物是何物?”
“世人皆道,父亲深爱母亲,愿为红颜一笑,倾尽所有,然而,在我的记忆里,母亲生活在将军府并不快乐,相反,在梨花溪的日子,才是她活得最自在的日子。”
“你母亲之事,你并不知情,不要妄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