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有些乱,宫琰顾不得多想。见御医进来,他便上了床一把拽开系好的帷帐,将她抱起在怀中,递出了她的右手。怀里的女子,脸色苍白若雪,胸口的一片嫣红却如此刺目。“赶紧看看她如何了。”御医顾不得行礼,跪着请脉,好半天才道:“回王爷的话,总算是万幸。王妃的伤虽凶险,却并未损伤心房。只要拔刀的时候快而稳,不使刀锋有偏差,并口含参片吊气,应无大碍。”“速速去准备参片。”宫琰不放心的对霦白到:“用那支千年老参。”“是,主子。”霦白马不停蹄的去办,御医也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这个期间,宫琰一直抱着裴杏涵没有松手。记忆里,她还是那个娇俏活泼的小女孩。他们相识的时候,她才十二岁。一曲菱歌舞动皇城,她曼妙的身姿优雅的仪态,深深烙在她心里。恍惚间,他忽然就忘了自己为何那么恨她……她不是应该被他娶回身边,小心呵护的吗?“王爷,一切准备就绪。”御医隔着幔帐恭敬的说。“本王亲自拔刀。”宫琰咬牙看着她,语气威严:“裴杏涵,本王知道你听得见。你是本王的人,本王不让你死,就算是阎王也休想从本王身边将你带走!”霦白听了这样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原来王爷是真的在意王妃,并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冷漠。裴杏涵昏沉沉的,似是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可是她很累,很怕,她没有力气睁开眼睛,心里更是抵触的不愿意回应。匕首从胸口拔出来的那个瞬间,她疼的哼出声。疼的瑟瑟发抖。宫琰拿着御医调制好的止血药,紧紧捂住她的伤口,把她拥在自己怀里最温暖的位置。“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妾为侧妃这一晚,虽然用了药,可是裴杏涵仍然昏迷不醒。宫琰彻夜无眠,就这么守了她一整夜。她们之间的过往,历历在目,原来三年可以积攒这么多的回忆。而这些回忆,仅仅用一晚,便能捋顺。“主子。”天刚蒙蒙亮,霦白便来复命。“去书房。”宫琰不愿吵醒她,替她盖好了被子,才转身离开。“属下已经去核实,王妃写的那些信笺,的确是准备送去驿站。而接信的人也都是分送各地,并未有一封送达宫中。”霦白笃定的说:“属下愿意以性命担保,王妃绝没有勾结皇上背叛您。”这话在宫琰听来,有些不是滋味。但是很快,他就恢复了清冷的脸色。“事发当时,你就是去核查那些信笺了?”“是。”霦白愧疚不已:“怜妾夫人让属下赶紧彻查,趁着您还在宫里,尽早得到消息便可以尽早揭穿王妃的用心。”头特别沉,让他抬不起来。“属下查清事情之后,直接去了宫中。得亏宫门的戍卫如实相告,属下才知道主子已经回府。只可惜还是迟了一步。”“春槿如何?”宫琰的语气虽然平淡,但他能问这么一句,已经说明他在担心裴杏涵醒来会因为春槿伤心。“主子放心,春槿伤势不轻,可是性子硬朗,一定能撑住。”霦白补充道:“属下已经让御医给她用最好的药,确保无虞。”宫琰眉头微松,眼神却深邃:“最后一件事,皇上究竟拿住了什么证据治罪裴府?”霦白随即摇头:“属下也不清楚。这件事,皇上身边的人都很警惕,只字不提,说是皇上下了严旨。”“去查。”宫琰攥着拳头,指节泛白:“本王必须知道实情。”“遵命。”霦白拱手而退。一出门,就看见披头散发的怜妾夫人,孤身一人跪在书房门外。霦白只冲她略微点头,便迅速离开。“王爷,妾身知错,求王爷恕罪。”碧怜一开口,便泪落如雨。那声音如绵柳随风,又软又柔,本是最好拨弄男人心弦的腔调。宫琰敞开了书房的门,只觉得这院子里的血腥气还没有消。“王爷,妾身知错,可妾身这么做也是为您着想。”碧怜跪着走到他面前,膝盖沾染了地上的血迹,她也浑然不觉“那本王该谢你才是。”宫琰的话里透着讽刺的意味。碧怜吓得身子一颤,连连摇头:“妾身不敢。可是妾身听闻裴相广结党羽,早就有谋逆之心。心想,若王妃的死能救治黎雪妹妹,又能斩断裴相府与九王府的牵连,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妾身知道王爷您一向心存仁慈,可这是谋逆啊!皇上最容不得便是有人觊觎、撼动他的皇位,普天之下,最让皇上放心不下的,便是王爷您了。妾身又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王爷因遭牵累而获罪……”她声音婉转悠扬,一字一句饱含着爱慕。宫琰几乎就要信了。“你是怨恨本王没给你个侧妃的名分,才会恣意铲除异己,为你自己博个好前程吧?”“王爷……”碧怜仰起头,一双眸子里满是泪水:“妾身侍奉您这些年,难道您还看不清妾身的真心吗?更何况,父亲如今完全可以取代裴相在朝中的势力,王爷的心意,妾身不但明白,还可以求父亲鼎力相助,届时,王爷必然可以心愿得偿。大业未成,王爷又岂能在小阴沟里翻船?”走上近前,宫琰伸手递给了她。碧怜脸上一喜,唇角微卷:“妾身谢王爷宽容。”宫琰扶着她起来,眼神明和:“就因为你在本王身边侍奉最久,也最知本王的心思。本王才将九王府交给你打点。你不仅内务料理得宜,就连军务也颇为通晓。本王竟不知从何时起,王府戍卫居然会听从你的差遣。”碧怜身子一颤,正要跪下去,却被他握紧了手腕。“王爷,是妾身一时糊涂。”“无妨。”宫琰明眸转凉,语气轻微:“本王就喜欢有野心的女人。屈居妾位,着实委屈你了。本王会禀告太后,封你为侧妃。”虽然他是在嘉奖她,可碧怜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脸上维系着小心翼翼的笑容,她恭敬的前身:“碧怜多谢王爷恩典。”“现在,叫人把这地上的血收拾干净。”宫琰撒开了她的手,转身离去。“是。”碧怜目送他离开,才冷蔑一笑。如今裴相倒了,朝堂势力重新划分。她徐家蒸蒸日上,犹如一颗耀眼的星。且握在徐家的实权,连皇上都要忌惮几分,更别说他这位九王爷了。灵儿这时候才敢放心的过来:“奴婢恭贺侧妃娘娘晋封之喜。”“哼。”碧怜饶是一笑:“侧妃算什么,将来本小姐还要做王妃,做皇后呢。”主仆两人相视一笑,才觉得好日子是真的来了。内室之中,浓郁的药气把裴杏涵熏醒了。她缓缓的睁开眼睛,四下无人,只听见熬药发出的“咕嘟”声。“春槿。”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画面,就是春槿护着她的样子。心口剧烈的收缩,疼的她几乎窒息。“春槿……春槿……”很快有人推门进来,裴杏涵硬撑着想要看清是谁,这一动,胸口的伤撕裂一样的疼。“唔……”“王妃,您没事吧?”小丫头吓得不轻,连忙撩开帷帐扶她坐好。“王妃稍后,奴婢这就去请御医过来。”“春槿在哪?”小丫头并不知道春槿是谁,于是摇头。“带我去找她。”裴杏涵想起惨死的春樱,泪水就止不住的滑落眼眶。“为什么?为什么连我身边的人都不放过!”“王妃,您不能去。”小丫头连连哀求:“王爷吩咐了,要奴婢好好照顾您。您若是有什么闪失,奴婢就没命了。王妃,奴婢求您了……”“你让开。”裴杏涵推开她的同时,自己也跌在了地上。血水沁湿了洁白的衣襟,一大片刺目的红。裴杏涵站不起来,却拼命的吼叫:“让他来杀我啊!你让他来杀了我!他不就是要我死吗?为什么不来个痛快的!宫琰,你杀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