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一口气顶不上来,宫琰冷厉的睨霦白一眼,心道这家伙跟着凑什么热闹。替他办事也没见他这么殷勤。“带上来。”他不动声色的绷了脸。被扭上来的,是两个丫头。这让碧怜大惊失色。连同那晚引导春槿拿毒包子的婢子,居然也被找到了。“谁指使你们下毒的?”裴杏涵先宫琰一步开口,表情严肃。两个丫头吓得不轻,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岂料碧怜先开了口:“王爷王妃恕罪,都是妾身驭下不严,管理王府家事无方。还请王爷治罪。”“驭下不严是小事。”裴杏涵微微勾唇:“教唆杀人才是重罪。”这话一下子就让碧怜激动起来:“王妃的意思,难道是怀疑妾身指使她们下毒吗?”宫琰看着睡得沉沉的黎雪,一点点将她唇角的污血擦拭干净,不咸不淡的说:“捉贼捉赃,王妃可有证据?”“证据就在眼前。”春槿一把扯下其中一个婢子的珠花,又撸下另一人的玉镯。“九王府纵然再怎么富有,也不可能用上好的东珠给婢女做头饰,赏赐极好的和田玉镯给下人吧?”顺着她的话音,宫琰往这边扫了一眼,春槿果然没说错。“的确不是本王所赐。”“奴婢的玉镯是……是入府前母亲给的。”那婢子咬着牙,编出一句瞎话。“我的也是母亲给的。”“可不是么。”碧怜边擦眼泪边说:“王府一向厚待下人,她们自己的东西自己戴在身上有何不可?难道就因为东西珍贵,就一定与妾身有关?”“无妨。”裴杏涵没有接过话茬,只是温和道:“是不是出自你们母家,只消去查问便可知。但你们必然要明白一个道理,杀人偿命,损伤皇族子嗣更是祸连九族的大罪。到头来,你们的家人不禁要跟着蒙羞,还会被你们牵累而送命。”“奴婢没有毒害皇族子嗣,奴婢只是听从巧儿姑娘的吩咐,告诉春槿王妃一整日没有用膳而已。”带过玉镯的婢子忍不住开了口。裴杏涵这才微微勾唇:“那么你呢。”“奴婢只是听从巧儿姑娘的吩咐……奴婢根本就不知道那些是毒药!”“不会的,巧儿不会这么做。”碧怜红着眼睛,胆怯的咬着唇,连连摇头。“不会的……王爷,巧儿不会这么做的……”裴杏涵朝宫琰行礼,道:“妾身告退。”“小姐……”春槿不解她怎么这就走了,不是还没等到王爷处置怜妾夫人么。宫琰也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离开,本以为她睚眦必报的性子,是不会轻易饶了碧怜。这个女人,还真是叫人看不透。“小姐……”春槿没忍住,追上裴杏涵问:“咱们为什么不等王爷处置了怜妾夫人再走?”“他的府邸,他的女人。”裴杏涵轻吁道:“今天的事究竟如何,他比谁都要清楚。而我,意在让他明白,我并不好欺负。”温顺的绵羊从来不是她性子,要她逆来顺受,没门!:掌府中事夜色撩人,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明亮的月色了。裴杏涵披着帛衣临窗而立,任由夜风拂过她冰凉的脸颊。只是忽然,脸颊微微一烫,她惊得一颤,淡紫的帛衣就顺着她光滑的肌肤落地,露出了雪白的香肩。“王……王爷……”心里禁不住责怪春槿,怎么不通传一声。“白天在珍月阁你不是能说会道么?”宫琰的手还悬在半空。裴杏涵旋即欠身行礼,让披散的发丝遮住身前的旖旎:“九王爷,您怎么有空过来?”看着他的手伸向自己,裴杏涵连忙后退一步,腰撞在窗棂上,疼的她皱起眉头。“这么晚了,王爷该回去歇着了。”她的退避,激起了宫琰的兴趣。“这不是来歇着了吗?”“呵呵。”裴杏涵想起洞房那晚他说的话,没忍住笑出了声。“你笑什么?”宫琰从她曜石般乌黑的眸子里看见了鄙夷,心有不快。“王爷不是说过,天下间的女子都死绝了也不会要我么!”裴杏涵收拾了脸色,眼中一片清冷。“你懂医术?”宫琰也随之严肃起来。“不懂。”裴杏涵大方的迎上他的目光。“那你怎么知道断肠草可以毒攻毒?”宫琰眼眸微紧,唇角冷硬。裴杏涵依旧云淡风轻的说:“不知道,碰运气罢了。反正霦白一定会找出那两个婢子,真相会浮出水面。”“裴杏涵你……”宫琰本是想来好好问问她之前的事。可是话还没说两句,就被她气的心口疼。“我怎么了?”裴杏涵丝毫无惧。“你就那么希望她死?”宫琰指节泛白,拳头里攥着愤怒。“对。”裴杏涵毫不犹豫的回答。近在咫尺,她能感觉到他的不满,她甚至微微扬起头,方便他再掐她的脖子。“为什么?”宫琰不悦也困惑:“她何曾得罪过你?”“她夺走我夫君的心,她令我在新婚之夜蒙羞。她所有的不幸都是我造成的,却不肯就死。我的存在,不过是被她牵扯。”裴杏涵一字一句,说的格外用力。“若换做你,你能不恨吗?”裴杏涵眼珠不错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强忍着涌上心头的酸涩:“不管我有多希望她死,她毕竟还活着。王爷要我找的人,我一定会找到。只求王爷能兑现承诺,把证据还我,不再牵连裴氏一族。”宫琰没有做声,转身离开。她蹲下来,想捡起地上淡紫色的帛衣,好几下,硬是没有抓住。还是春槿手快,捡起来抖了抖,替她披在身上。“小姐,歇着吧。”裴杏涵转过脸去“嗯”了一声,不想让她看见脸上的泪。她是不该哭的,为了这么一个薄情的男人根本就不值得。可是做了三年的梦,忽然被唤醒,心底最软的那一层,痛不可当。回了书房,宫琰久久不能平静。就连安息香也变得寡淡无味。“再多燃一些。”霦白若有所思的说:“主子既知王妃是无辜的,偏不苛责下毒歹人,只恐香燃再多也无法静心。”“闭嘴。”宫琰被他说中了心事,微微不满:“出去。”门关上了,宫琰捏着装了断肠草的锦盒,眉心蹙紧。她若真的恨不得雪儿死,大可以借机行凶,了结此事,又怎么会仅仅是找出下毒的人就了事?是她隐藏的太深,还是故意在他面前扮仁慈……满脑子都是她倔强的样子,那双乌溜溜的眸子一如往昔明亮,可却难再看尽。“霦白。”隔着门,宫琰声音沉冷道:“碧怜近婢犯错,难逃驭下不严之责。传令下去,明日起,王府诸事交由王妃打点。”“是,主子。”霦白应声而笑,心里禁不住嘀咕,主子对王妃还是狠不下心。这一夜,宫琰辗转反侧,睡卧不宁。他克制着自己不要去想关于她的事,越是克制,就越忍不住去想。她总是这么有手段,让他心乱如麻。梳妆完毕,裴杏涵听春槿说徐碧怜在门外,便走了出去。“这么早,怜妾夫人怎么有功夫过来?”“妾身身边的人不检点,伤及王爷血脉。”徐碧怜红着眼睛,缓缓的说:“王爷责罚妾身实属应当,往后府里的事情就要劳王妃费心。”呈上了账册,徐碧怜继续道:“昨日的事情,几乎连累王妃被疑,除了转交账册,妾身特来向王妃请罪。”裴杏涵皱眉,道:“既与你无关,何须请罪。”她知道宫琰之所以没有刁难徐碧怜,是因为她的父亲为皇上征战,接连获胜,如今已经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了。所以即便她只是个庶出的小姐,为九王姬妾,却能掌管府中事务。“王妃这么说,是不肯宽恕妾身吗?”含着恨,徐碧怜一脸的委屈。“那丫头自幼在妾身身边伺候,才会为妾身筹谋。所以她落得乱棍打死,喂野狗的下场,妾身虽然心疼她,却也气她如此蠢钝,断然不会为她求半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