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开云在路边的纸笔店里写了封信,封好,让他私下里转交给林若鸿,还给了他两块五两的银锭。
林开云让他私下里交又给他钱,那自然是不想让别人,或者更确切一点说是高府的人知道的。
刘家的知道这有点不太妥当,但也没当成什么事。哪家的少夫君没有点什么不想让妻主家知道的事啊。这也是他的造化,能遇到种事,以后,说不定能成为少夫君的心腹呢。
他虽说只是个粗使,但也是藕花院中的,那一阵林若鸿不大出屋,身边又总有人,但还是让他在第二天找到机会,趁着无人的时候将信送了过去。
这件事他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哪知道第二天林若鸿就上吊了。
此时,他开始怕了起来,他隐隐的觉得林若鸿上吊和他送的那封信有关,但他不敢说,更不敢让别人知道。
可是越不敢越出问题。他和林开云当时是在街上见的面,说的话,没有背着人,而也是有些巧合,就被也是那一天放假的德茗家的看到了。
虽然不在一个院里做事,但都是在高府,也都是嫁了人的,两家住的也近。不知怎么的,那一天两人一块儿洗衣服的时候,德茗家的就提到了这个事。
本来德茗家的也就是随口提提,但刘家的有些做贼心虚,就被德茗家的看出了端倪。
之后出言哄骗了两句,刘家的也正在惶恐中,就把遇到林开云的事说了。当时德茗家的还对他说,要他不能让别人知道,他还很感激的感谢了。哪知道不过两天,那德茗家的就开始找他借钱。
一开始也就是几文、几十文,没过两天,就成了一两、二两,再之后,直接狮子大开口要开了二十两!
他不过就是个粗使,家中的妻主也只是在高府打杂。高府对下人是不错的,每年的衣服,赏例都不少,但银钱却不多,毕竟他们吃住都在高府,早年又都是卖断的,月银更少。
当然,二十两他还是凑得出来的,但他实在受不了这种天天索取。他自己也知道,德茗家的,就是拿他当肥羊了,那封信,会让他被宰一辈子。
也是被逼的太厉害了,他就想着吓一吓德茗家的,让他知道不能太过分,哪知道一棍子下去,就把人给打死了。
他一个男人,虽然平时在自家女人面前有几分霸道,说到底也不过是嗓门大些,行事刻薄些。
在高家做事,他又不是负责厨房的,那真是连鸡都没杀过几只,更何况人了。
他慌张之下,又不知道做什么,想要跑,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又怕跑了之后连累了自己的孩子妻主。想要自首,又不敢。
后来冷静下来,就又想着也许不会被发现,毕竟谁也不知道他要去找德茗家的,也许,就能这么算了?
是没有人知道他去找德茗家的,但高府这么大,他从藕花院到红芍院怎么会没有一个人见到?
没有事,大家也就不在意。出了这么大的事,高老夫君一让排查,自然就问出来了。当然,也是他太没用,一见挑灯,就认为是败露了,当下什么就招了。
等他说完,高老夫君道:&ldo;我问过了,他实是不知那信上写的是什么,也找人到那执笔店去打听了,但咱们那位姑奶奶是那店里的常客,她去借纸笔,也没人在旁边盯着。那封信中到底写的是什么,恐怕也就只有少夫君知道了。&rdo;
高平沉吟不语。
高老夫君让人都下去后,道:&ldo;我本觉得少夫君可恼,但现在看来倒有些误会他了,这件事,你知道也就罢了,也别太放在心上。你和你母亲说话,我也乏了。&rdo;
高平送他出了东竹园。
送高老夫君回来,高平一直沉默着。她不说话,高太尉也不开口。过了好一会,她才道:&ldo;母亲,此事,和朝中有关吗?&rdo;
&ldo;关系不会很大。&rdo;高太尉停了停,道,&ldo;就像你父亲说的,这事因为和你有关,才让你知道的,你也不用太在意,总算少夫君也没有什么,以后……恩,也总不会太委屈他的。&rdo;
虽然并不知道那封信里写的是什么,但高太尉也可以猜出,必定是有什么为难的。
往小的地方说,也许是林家那位姑奶奶想着让自己的弟弟再帮自己盗篇诗文;往大的里面说,很可能就是宁王嘱咐了她什么事,让她做,而这种事是和高家有关的。
自然,高太尉希望娶进来的女婿都一心为高家着想,但是这只是她的愿望。林若鸿嫁进来还不到一年,还没有圆房,更没有孩子,怎么也不可能完全舍弃娘家的。
他拒绝不了娘家,又不愿意对不起高家,只有上吊了。
这种做法她自然不欣赏,可是总要比真的再做些对不起高家的事强。虽说因为此事,高家声誉上受了损失,但也好过以后跌跟头。
也就是知道了这一点,她对林若鸿的态度也好转了不少。
这些她知道,高平也知道,而比起高太尉,她更多了几分叹息。
也是觉得这个话题有些沉闷,高太尉又道:&ldo;你离京的准备做的如何了?&rdo;
&ldo;已经差不多了,船也找好了,孩儿准备出京后从花园口上船,然后一路南下到桉州,孩儿想到那里找一个人。&rdo;
在这个时代出行,最方便的还是走水路,虽然高平想的是一路马车,顺带游览风光,但在跑了趟花园口,她就知道,这种想法就和小时候学弹吉他一样,想象中,抱个吉他在深夜房顶弹奏,说不出的潇洒浪漫与孤独,但实际上想要达到那个境界,先要把几个手指都磨出茧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