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真大方呢。&rdo;我说他。&ldo;没办法。&rdo;他笑,&ldo;人要往前看的嘛。&rdo;下楼后,他把车钥匙交给我:&ldo;你装一下行李,我去楼上拿点东西。&rdo;我照做之后,上了车等他。他一路小跑下来,手中握着一张邓丽君演唱会的碟,说:&ldo;很久不听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放出声音来。&rdo;看样子,他又再度依恋上昨天。林果果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或许从来都没有谁能真正替代。周日路上车不多,我们很快疾驰到机场高速上,他加快了速度,《何日君再来》响起的时候,他跟着轻轻唱和。&ldo;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喝完了这杯请进点小菜人生难得几回醉不欢更何待?&rdo;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邓丽君的告别演唱会上,也唱过这首歌,那是她生前最后一次演唱会。邓丽君穿着大露背红色闪亮长裙,跟着舞曲的旋律扭动着腰肢,台下一片惊呼,仿佛见到仙女落尘。那时候他和林果果在成都的家里看过这场演唱会,童年的我对音乐还无任何感觉,对爱情也一无所知,所以最最记得的是那条招摇的裙子。长大后某日无聊,自己在网上招来重温,却不知不觉红了眼眶。&ldo;她唱过这首歌给我听,&rdo;阿南开着车,微笑着对我说,&ldo;又一次她喝醉了,我去接她,那时候都半夜了,她坐在摩托车上,在我身后大声唱着,就是这首歌。那时候我不听流行歌曲的,土得连邓丽君都不知道。时间过得真快,你看,一眨眼你大学都要毕业了。&rdo;&ldo;人是要往前看的。&rdo;我重复他的话。这些年重重复复的回忆,我觉得对他而言太伤神了,或许夏花嫁做他人妇,也是跟他赌这一口气吧,谁会愿意跟一个心里头老住着别的女人的男人呆在一起呢,即使那个女人早就不在人世。反正我是肯定不肯德。如果他已经有了好伴侣,而且她的事对他而言是&ldo;最重要的事&rdo;,超过夏花的婚礼,超过我们的重逢,我又何必依恋。&ldo;到北京就开始新生活了。&rdo;我故作轻松地说,&ldo;我看你需要找个漂亮姑娘谈场恋爱,因为爱情使人年轻。&rdo;&ldo;不是每段爱情。&rdo;他难得郑重地回应我的调侃,而且更深入地说:&ldo;有的爱情史,有的爱情不是。有些人让你恨不得自己可以年轻二十岁,有些人却让你明白自己永远无法再年轻。&rdo;或许是不小心解剖得太多,他转而笑着劝我:&ldo;我已经老了,倒是你,马卓,年轻的时候,一定要多谈几次恋爱,才不会荒废人生。&rdo;&ldo;别跟我提肖哲。&rdo;我警告他。他哈哈大笑。记忆里,好像很久都没有见过他这么放松的笑了。如果说,十八岁之前我唯一愿望,不过就是希望他能真的过得快乐、幸福,那么现在我至少有九分把握,我可以做得到的。而且,我一定得做到。&ldo;其实肖哲不错啊,&rdo;他说,&ldo;小伙子人聪明,做事又靠谱,最重要的是,我看他是真心喜欢你。&rdo;&ldo;你是不是怕我嫁不出去啊?&rdo;&ldo;不是不是。&rdo;他连忙说,&ldo;我只是提点建议。爱情这种事,关键还是要看你自己来不来电。&rdo;瞧他那语气,搞得自己像爱情专家一样的。算了算了,我就不揭他伤疤了,不然光提一下夏花今天风风光光嫁富豪的事,就够他喝一壶的了。到了机场,他将车停在出口,替我卸行李。一边卸一边说:&ldo;这边我全替你弄好,到了北京就是一个人了,打包的东西要是重,记得拿一个推车。&rdo;&ldo;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rdo;我说着,抢过一个袋子说,&ldo;让我来。&rdo;他看着我手中的包,忽然说:&ldo;马卓,你带了几个包回来?&rdo;&ldo;什么也没带,&rdo;我说,&ldo;就带了一个随身的小包,你不是知道吗?&rdo;他指着车里一只暗红色的小型行李箱说:&ldo;这不是你的?&rdo;&ldo;不是,&rdo;我说,&ldo;我放行李的时候就看到它了,还以为是你的。&rdo;他转过身,疑惑地拎起那只陌生的包包,他显然没料到很重,轻轻一提居然没提得起来。他皱着眉头疑惑地看着它,像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我二话不说拉开了拉链,打开了箱子盖。就在那一刻,我们俩同时惊呆了‐‐满满一箱的百元大钞码得整整齐齐,像早就等着我们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