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一个我从来没有来过的地方。我转头,这才发现前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女人,清晨的阳光正好打在她身上。她的穿着很奇怪,大红棉袄和绣花棉裤的搭配,像个刚出嫁的农村媳妇,而且,她正在擦拭一把又黑又亮的猎枪,头上包着一块很漂亮的蓝色头巾,嘴里哼着飘忽不定的曲调。见我醒了,她立刻举起猎枪,瞄准,对着坐在c黄上呆望她的我,发出&ldo;砰&rdo;的一声。是夏花。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吓到我,我笑了,内心有遇到故人的莫名安全感。她把猎枪小心地放在地上,坐到c黄边,轻声问我:&ldo;醒了?&rdo;&ldo;这是哪里?&rdo;我问她。&ldo;你昨晚烧得像个小迷糊。&rdo;她说,&ldo;梦话连篇,我照顾了你一晚。&rdo;&ldo;谢谢你噢。&rdo;我摸摸自己还有发烫的脸颊,有些不相信地问她,&ldo;我是不是真的说梦话呀?&rdo;&ldo;是啊!&rdo;她说,&ldo;你一直在喊妈妈,一看就是个离不开妈娇宝宝。&rdo;&ldo;才不是。&rdo;我为自己辩解。我不相信她的话,我从小到大,就没有任何机会可以撒娇地唤妈妈。所以,在梦里更不会。&ldo;哈哈哈。&rdo;她笑,显然更不信我的话。我有些不由自主地盯着她看,她完全没化妆,但皮肤很好,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有一颗有点尖尖的,看上去很可爱。我摸了模身上的衣服,才发现我只穿着内衣。胸前那把直指心脏的短剑神奇般的回归抑或重新降临到我身上,好像还沾着我汗水!我的心里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她立刻又笑着说:&ldo;衣服是我给你换的。至于这个护身符嘛,是他给你戴上的。&rdo;我疑心,他们姐弟俩,是不是都去学过猜心术。&ldo;你的车没事?&rdo;我问她。&ldo;卖了。&rdo;她轻描淡写地说,&ldo;给他买了辆越野车,他想了很久了,只可惜没太多的钱,买的是二手货。&rdo;&ldo;你不开车了吗?&rdo;我说。&ldo;我?&rdo;她朝我眨眨眼,哈哈大笑,&ldo;你看出我隐居江湖了吗,以后打猎为生。&rdo;说完,她拍拍我的头走了出去,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把一碗盛满浓浓的褐色汁液的药碗。她把它端过来,送到我唇边:&ldo;喝吧,妹妹,祖传秘方。&rdo;我接过那晚还发着微微热气的汤药,仰头喝下。这汤药味道极苦,喝下去的时候,我的舌头都在打颤,不过这点苦对我而言完全不在话下。记得三四岁的时候,奶奶就喂藏药给我喝,盛在小银勺里,抵着我的舌根,一仰脖子,仿佛快要吐出来,最终却帮助汤药顺利进入肠胃。奶奶用那样的方式训练我喝药,简直比囫囵灌下更为刻骨铭心。下部少年18从那时起我就信任良药苦口的说法。因为按奶奶的理论,生病的人身体有一个窟窿,只有那些苦辣的汤汁可以让那些啃噬身体的病菌缴械死亡。夏花把药碗接过,看了看空空的碗底,满意地说:&ldo;果然不是娇生惯养型的。&rdo;她把空碗搁在桌上,对我说:&ldo;饿不?&rdo;我摇摇头。&ldo;那就再睡会儿?&rdo;我点点头,摸着我暖和的胃部,又一次滑进了被窝里。夏花又回到c黄边的座位擦她的枪,我仍然不知我身在那里,也一直都没有看到他。但奇怪的是,我没有追问的欲望,反而在心里滋生出一种奇怪的安全感,在这种安全感和药力的双重作用下,我很快又进入了很深的睡眠。这一次的睡眠,梦很清晰。我梦见了爸爸,也梦见了奶奶。仿佛林果果离开我那个白天,一样的梦。也是一样的山头。只不过,这一次又多了一个她。他们好像在喝酒,把酒倒在怪异的银质高脚杯里,一饮而尽。奶奶笑眯眯的看着她和爸爸,然后,他们跳起了舞。爸爸把妈妈抱起来,是的,我只在遗像里见过的爸爸,我的爸爸,他有个比任何人都牛的名字,叫马飙。他也有着比任何人都豪慡嘹亮的笑声,让人听着,就不由自主的想和他一起笑出声来。他们好像在喊我,奶奶手里捏着我从小最喜欢的那一只摇鼓,唤我过去。梦里的我,好像和他们隔着很远的距离,没法走近,却能看清他们所有人的表情,说不出有多幸福愉快。这样的梦,应该算是从我记事开始,少见的美梦之一了吧?